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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波诡潮涌初现(1)

已是三更,身旁的罗熙正熟睡着,深夜总是柔软而宁静的,月色朦胧变换,星光迷离闪烁,二者交相掩映,流银泻辉。

而那熟悉的空虚之感每每就会在这个时候涌上我心头。躲在无人知处,缓缓揭开心底孤绝的惆怅,发出的深沉如夜般的叹息,悄然破碎了一帘的光影。

失眠,对我而言,早不是第一次了,荼色蚕丝水锦被上绣着薄柿银线杂金丝的凤穿牡丹的图样,而宫中人都把凤穿牡丹视为祥瑞、美好、富贵的象征。我无奈一笑,越想越觉得讽刺,干脆掀开了被子,轻轻地从床上下来。忽闻到一种与众不同的花香,清新淡雅,幽远沉静,全无甜腻之感,躲躲闪闪,若隐若现的飘袭过来。

我实在好奇,转脸看了看罗熙,见他并无动静,便随意披了件蜀锦外袍踏出了房来。

暗郁的殿宇间残着些许浓光淡影,稠密的交织重叠于飞檐壁角,莹白夹着泛黄的光晕清冷蜿蜒,薄寥如雾。

玉镶的绵底绣鞋踏在路边的凹凸石板上,分外滑绊,我只得小心的提着裙裾,低着头,跟着香味,一步一步寻到了一方台角前。

出尘的洁白及清丽,花瓣精致光滑,像白玉那样玲珑剔透,条状的绿叶拗口间,娇嫩的花蕾正在微微颤动,花托似乎根本拢不住丰腴的花苞,姿态好像脱茧而出的清蝶,轻拍翅膀,振翅欲飞。

是昙花,皎白的千层长瓣倏地一颤,继而又在目光迷眩中缓缓闭合。

犹记得,小的时候,最觉美好不过的,就是娘亲在我夏日酷热难熬无法入睡时,喜欢给我讲的一个关于昙花的故事,一遍,两遍,三遍……昙花一直是我心上的朱砂痣,一直未曾得见,没想到今儿在此种心情与境况下偶然寻着,还真是不得不叹一句造化弄人。

昙花原是一位花神,她每天都开花,四季都灿烂。她还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后来此事给玉帝得知,玉帝于是大发雷霆要拆散鸳鸯。玉帝将花神抓了起来,把她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年轻人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多年过去了,韦陀果真忘了花神,潜心习佛,渐有所成。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她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可是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的下山来采集朝露。昙花一年年的默默绽放。韦陀始终没有记起她。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所以昙花又名韦陀花。

我小声道:“昨夜昙花犹未落,今朝露湿又重开。”

我再三听到近处的草丛里不时像是有低低的“沙沙”声,心底悚然一惊,若被人发现我当下在这里自艾,告知罗熙岂不惹事?我忙就抬脸扫了几眼,却没看到有人影,刚转身想离去,便又听到一丝细碎的声音,“二……二小姐,二小姐……”

我强按捺住惊恐之意,蹙了蹙眉,壮着胆子,回身朝草丛更近探去。

我隐隐看到了一块露出的衣布,微微曲身,打手扒了扒此处青茂的系草,看清面貌后,我磕磕道:“姑……姑姑?”

瑾月姑姑额上泛着汗渍,小声隐忍道:“二小姐,快,快帮帮奴婢。”

我点头,颤抖着把瑾月姑姑从草丛里拖出来,双腿已是软极了,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喘息着问:“姑姑这是怎么了?”

瑾月姑姑满脸痛苦的神色,说:“奴婢,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