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熙刚走,冬雪就回来了,轻轻走到我身边耳语说:“奴婢已去帮瑾月姑姑包扎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瑾月姑姑想请二小姐过去一坐。”
瑾月姑姑当下请我过去,想来定是有事,还有昨晚她身上的伤来得也十分蹊跷。我“嗯”了一声,徐徐道:“知道了。”
院里的风拂起我的衣带裙角,翻摆如凰尾,我用手指绕着衣带,站了半晌,细声道:“我是否应该去给太后请安?”
冬雪低声道:“虽说陛下没有吩咐,二小姐暂时可以不必去,”想了想,“但二小姐一片赤子孝心,即便去了,也无人会横加怪罪的。”
我点头道:“那过会子你们就陪我去给太后请安吧。”
脚边的风信子串串蓬蓬的,几片珠翠欲滴的叶子上宽下窄,紫红的种球上冒着嫩绿的一片小芽,竖着脑袋,活像一个小精灵。藤蔓间那簇簇点缀着的紫色,犹如慵懒的女子沉睡在清晨美丽的朝阳中。
心底里突然涌起了一点触底般的欢悦,微笑道:“花都被催开了,也不枉今儿这暖阳。”
秋思笑道:“谁说不是呢,好几日了,也没见这花有要开的迹象,今儿一早起来浇剪时看到奴婢还一惊呢!”
我低眉,奇言道:“果真如此的话,那还真是好兆头。”
冬雪望了望天色,从房内托出一件薄纱衬锦披风袍子来,对我道:“二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去了。”
我推了推,“这样暖和的天气,还用得着这个吗?”
冬雪答了声“是”,就把披风挂在自己的胳膊上,跟在我身后,一道缓步出去。
从我住的地方到慈宁宫的路并不远,玉砖地石两侧杂种着一丛又一丛的迎春,在朝阳的光芒下开着灿烂的花朵,轻摆摇曳着,搅起一地碎金。
刚到慈宁宫,就闻到有一股香气兜头兜脑的扑上来,并不浓,却是无处不在,弥漫一宫,十二扇通天落地的云纱帷帐以水晶流絮装饰的金钩挽起,直视宫殿深处。案上摆着一双凤顶鎏花绿枝敞口瓶,里面插着一枝新拣的牡丹,灼灼如火的洛阳红,被花蕾孕育着,散发出幽幽的芳香。
我跪在蒲团上规矩请安后,太后很是客气,叫我坐下,和颜悦色道:“难为你这丫头还有这片心。”
我轻答了一声“是”,道:“太后母仪天下,执掌六宫,能日日见太后安好,便是宫人同被恩泽了。”
太后闻言果然欢喜,道:“皇帝现在尚未选秀,惟倾心于你一人而已,你定要好好伺候皇帝才是,闲暇之余也勿忘要好生保养自己,”歇了歇,又笑说,“还寄望你能为皇家添上个皇子呢!”
我道:“太后的金玉良言淼淼必定字字谨记在心,不敢有半分疏忽。”
太后微微一叹,瑾月姑姑亲自奉了茶盏上来,太后接了饮着,瑾月姑姑含笑道:“前儿二小姐受了伤,太后三番五次想要去看的,怎奈何陛下左右拦着,只好作罢,但二小姐可要记得,太后心里是时常记挂着二小姐,心疼二小姐的。”
我起身道:“陛下定是知道淼淼喜爱清净,又逢受了重伤,才拦着的,淼淼劳太后记挂,实则是有太后和陛下的福泽庇佑才能这么快得以康健,实在感泣难当。”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宫中女子从来得宠容易固宠难。上次见过你后,甚觉合缘才免不了多嘱咐了你两句,平日里侍奉皇帝定要尽心尽力,小心谨慎,莫要逆了皇帝的心意,”又道,“不久将会选秀,日后与嫔妃相处切不可争风吃醋,坏了宫闱祥和。”
我耐着性子听太后整整絮语半日,黄昏暮影沉沉时,才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