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熙指着我道:“朕都不敢肯定,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回道:“他刚刚被放出狱,怎么可能跟云南王有所勾结?”
罗熙不顾叹息说:“或许是以信件互通消息。”
我坚持问:“那么敢问陛下可截着了信件?”
罗熙哑然,许久后,沉声道:“既以信件来往,又如何能叫朕随意截到,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现在他们没有机会相见过,也有可能在朕还未登基前,他们就已相识,”一挥手,“无论如何,沧泱的命,这次朕要定了。”
罗熙的话,我不得不顾忌,我只得低身跪下,凄然求道:“淼淼愿终身陪伴于陛下左右,只求陛下能再仔细审查此事,勿要再错杀一人!”
罗熙捏住我的肩,唇角用力道:“淼淼你一定要这样对朕咄咄相逼吗?”他顿一顿,“若非朕手握沧泱的命,你是不是就不会如当下这般心甘情愿地陪朕左右?”
我仰头迫视着他,悲切道:“陛下心里比谁都清楚,想来也无须我再回答一遍。”
他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啊”了一声,他颤颤地松开了手,我腹中隐约传来一阵疼痛,他背身惶惶道:“念悲去,怀忆久前时梦萦音容,愿明月有情,逆风解意,此心此情随之寄去良人,苦思难遣,且剩一把辛酸之言:谁念,西风独自凉?孤枕无处话凄凄,萧萧黄叶,不思量,难忘。对轩窗,梳桃妆,幽梦泪千行。”他冷声笑了笑,“良人……良人,你与朕在一起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的吧,朕还天真的期望着什么,多可笑。”他的语气严厉而冷漠。
我整个人跪在地上颤抖着,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中,冷得彻底,“陛下。”
他克制着力气,回身拉起我,臂膀抖得如同风中被狂卷而起的落叶一般,眼中氤着泪,断续问我:“淼淼……你……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朕的半点位置?”
我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身子软绵绵的瘫下,“陛下,我……”双眼无力的闭上,我无法回答,心里压抑难言,腹中也愈加的疼痛起来。
罗熙冷冷的一叹后,把我丢在了地上,“朕明白了。”
我几乎要狂笑起来,你明白?你明白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我的缘,你我的孽,因何而起?又该因何而终?
窗外的木棉花红艳夺目,妖冶的盛放着,红花落尽之时,漫天便突然飘起了雪白轻盈的木棉絮血红的花魂化作似雪的飞絮起舞了,纷纷扬扬地随风起舞、缠绕、分离、缓落......
我惨笑着,胸中似乎将要呕血,腹中急痛欲裂,我的手软弱的拽着衣裙,整个人扑伏在了地上,罗熙随后大惊,急急揽起我叫:“淼淼!淼淼!”
又对着门外大吼道:“快叫御医!”
冬雪和秋思冲进来,扒在床边,脸色都是霜白的,对我大喊:“二小姐!”立即转身跪倒,朝着门外红比泣血的夕阳磕头哭求道:“老天,求求你,二小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求你不要带走二小姐的孩子,奴婢们愿意以后日日上香,月月常斋。”
只瞧见自己素色的裙摆被染成猩红,蜿蜒骇人,罗熙脸色青白,双手发抖,吼道:“御医呢?怎么还不来!”
仿佛刀绞一般的痛,我大张着嘴,迷离的呼吸着,每一寸潮湿的肌肤都被牵扯着,我强忍着对罗熙说:“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罗熙未及作声,御医已冲了进来,罗熙抱着我,御医正在把脉,手明显的颤抖冰凉,罗熙盯着御医字句沉声道:“必须给朕尽全力,大人孩子都不许有事,否则,朕要你们陪葬。”
御医下了方子,吩咐人去配药,安排完,遂跪在地上重重地对着罗熙磕头,颤着声音道:“孩子已回天乏术,臣等只能尽力留住大人。”
我耗尽了全部力气,最后一眼,翩飞的花瓣点点飘落,他的脸,似霜如雪。我疲惫地坠入黑沉沉的梦里,无力再睁开眼睛。冗长而琐碎,无尽的往事如书页般纷至沓来,香暗而藏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