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头紧看着沧泱,他发现这道目光后,身子一愣,我赶忙收回了视线。
云南王点点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叹说道:“我知道你们之前和皇室有些瓜葛,与建宁公主又熟识,所以才把你们找来,想一道看看到底该如何是好?”
我蹙眉回道:“我在皇宫时,确实和公主有些交情,因而也知道公主早已心有所属,她一定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云南王道:“公主生来就是为皇家服务的,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陛下和太后怎么可能因为建宁公主的一己私念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筹码呢?”
我低头想到罗熙,心里一阵抽搐,在别人眼里他是那么寡傲不可附的帝王,而我却知道,他是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想来,建宁是他的亲妹妹,罗熙必然不会为她而生出丝毫的恻隐之心,难道这个婚事到这个时候真的就势在必行了吗?
沧泱皱着眉头,忽出声说:“联姻此举本无所谓,怕就怕陛下另有寓意。”
云南王看着沧泱,问:“有何寓意?”
沧泱盯了我一眼,连叹两声,道:“陛下城府颇深,或此举意本不在联姻上,而是公主本身,”翼翼说,“陛下把公主嫁入云南王府,如此,他就可以靠着公主这眼线来时刻掌握着云南王府中的整个动势。”
我震惊的盯着沧泱,不曾想,他竟已把罗熙看得如此透彻。可是,他并不了解建宁。我摇头道:“不可能的,你说陛下有这种想法我毫不反对,但公主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沧泱走过来,对我道:“你不能这么说,你已经出宫三年了,皇族的争斗你我不是没有见过,陛下的为人,你应比我更加清楚,公主在这样的环境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提到罗熙,他的目光中清晰掠过一丝雪亮的恨意。
我的身子急剧一冷,凝眸于他,一股酸楚涌上心间,“是,可我相信,相信公主的善良且嫉恶如仇的心性不会改变,相信容大人不管在任何困难的情况下,都会始终守护在公主身旁,为公主撑出一片纯净的天地来。”
沧泱黯然的笑了笑,缓缓对我说道:“淼淼,你别忘了,容大人早已经娶了妻,不管是被迫还是甘愿,光凭一腔深情在风起云涌的皇权争斗下如何能守得住你说的这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不是吗?”
我深深的倒抽着凉气,心似在滴血,强忍住悲痛,低声慢慢道:“我知道,你也知道。”眼眶一热,我闭了下眼,又说:“能守住的是那份感情,谁都不愿意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小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一块玩儿的,这点信任难道都不能给吗?”
沧泱看着我,冷静说:“万一呢?我们难道不该先有所准备吗?”
我狠瞅着他,决然道:“不可能有那种万一!”
建宁和容大人两情相悦,若是有一点点的机会,建宁一定都会抗争到底的,她一定不会轻易地同意嫁入云南王府,也一定不会甘愿同意来做这种龌龊的事情的。
而容大人这几年来的哀婉的诗词,不正透露着他对建宁的片片痴心吗?将赤诚的感情盈盈注入词句当中,飞过高丈鎏瓦,悄无声息的托寄入宫墙内的闺阁之中。对于建宁来说,这已经很好了,我了解这种感觉,因为我经历过。
云南王轻咳了一下,道:“就按明儿说得来,有备无患,万无一失,”又对着吴耀厉声交代道,“云南王府上下的性命都系在你一人身上,留些心眼做事,不要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不然你可给我仔细。”
吴耀默然点头,神色举止还是那样的战战兢兢,晕晕拙拙。
我打量着当下的情形,叹了叹,是为了建宁而叹。在皇宫中,至少她与容大人不过一墙之隔,总是有见面的机会的,至少还有庄文太后的疼爱照看,没有几个人敢轻视于她。可一旦入了云南王府,等着她的,将会是千万缕数不清也理不清的悲哀和愁绪,猜疑和空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