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轧过古道,两侧几棵伶仃的枫叶将晚秋最后一点火红展现给途径的旅人,官道人少稀疏,就连鸟兽都似乎刻意避开路径,飞向他处。
“你在看什么?”
江姿婵趴到车窗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傅南烟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不对劲……我们这一路遇到的行人都与我们反方向行进……”
江姿婵瞥了眼,“夏侯佳治那么残暴,抚河郡的百姓肯定会想尽办法离开,出比入多也是正常。”
可傅南烟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驾——!”
一名灰衣男子驾马迎面而来,马背上还驮了几件袋装的货物,随着他越来越近,傅南烟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
等等,这个人……
“曲良熙,拦住他!”
曲良熙闻声,当即拉动缰绳操控马车倾斜,半个车身横在狭窄的古道上,严严实实地挡住灰衣男子的去路。
“别别别别杀我,我身上只有一点点钱了,都给你们!”
车帘被撩开,现出傅南烟精致的脸,“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劫匪。”
“那你们这是……?”
“我见过你。今晨你快马越过我的队伍,这条路只通抚河郡,看样子你的目的地与我相同,但是为什么现在又折回来了?”
灰衣男子满腹怨念无处撒野,叹口气道:“还说呢!我辛辛苦苦采了一个月的药,按约定往南通药铺送货,结果还没进抚河郡的大门就被一群厌火人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
江姿婵在她身旁轻声道:“厌火人早就设防,每一个进出的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上次我去的时候就有了,不过不至于怎么都进不去。”
“只有你进不去抚河吗?”
“哪啊,都不让进!这不,全都是回来的,你要往抚河去啊,我劝你赶紧掉头去别的地方吧,抚河也不知道怎么了,到处都是厌火人,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的,我听说边境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说不定没多久抚河就是厌火人的地盘了,去了就是送死!”
傅南烟心下一紧,她终于知道一路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抚河郡以前还放人,是什么导致他们突然紧张起来?
就像是厌火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等他们入瓮!
“厌火人多吗?”
“多!到处都是!”
不好……
江姿婵也嗅到几分不对劲,待灰衣男子离开后,她道:“有内奸,咱们的计划走漏风声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要去?”
“现在还不好说夏侯知不知道,我没与他接触过,不知他行事风格。江参将,这件事还得你来分析。我们现下只有两个选择,返程,或是继续前行。”
她虽如此说,眼中却没有半分胆怯,这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样子,杏眸中蕴藏着有如磐石般的坚毅,让江姿婵不自觉地回溯到多年前云锦乐踏上城门前的那一幕。
——阿婵,我只有两个选择。做缩头乌龟,或是做一只把头伸出来的乌龟。那为什么不轰轰烈烈一点呢?我和他的起始便被瞩目议论,现在他不在了,我怎么都要把这场戏唱到结局。
她怔愣片刻。
“……你叫我江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