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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御宴争锋

赵康知朱嶦并不擅长作诗弄赋,道:“节下恐不了解我国斗酒的规矩,为公平起见,二人相互对饮,先醉者为败,如何?”

乌带本就担心在规则上吃亏,闻赵康所言,便放下心来,道:“如此甚是公平。”

朱嶦也道:“臣遵旨。”

颜玉暗想:“这个皇帝真是昏庸,竟然让一位白发老翁与一位盛年壮汉硬拼,岂非不自量力。”

内侍抱来数十坛蔷薇露,摆上酒盏,正要斟酒,朱嶦豪爽道:“何须如此麻烦?”说话间,从内侍怀中抢过一坛,对着坛口,咕咚咕咚一气饮下,竟面不改色,将酒坛口朝下举在手中,对乌带道:“老夫先干为敬,节下请!”

乌带看得胆战心惊,心中暗自叫苦,但在众目睽睽下,怎可丢了大金国的颜面,咬牙接过一坛,对着坛口大口喝起来,不时停下来喘口气,越喝顺着嘴角流出的酒越多,待整坛喝完,胸前已湿了一片。

朱嶦见乌带喝完一坛,便又取过一坛,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面色稍稍泛红,满堂响起一片叫好之声。事已至此,乌带只好又取过一坛,才喝了小半坛,便气喘吁吁,白眼乱翻,待整坛喝完,已是衣衫尽湿,坐立不稳。

朱嶦见乌带又喝完一坛,立即取过一坛,又一鼓作气干了,捧着酒坛,捋了捋胡须,朗声道:“节下请!”

乌带此时已是头昏脑涨,神志不清。颜玉见乌带已不成体统,也觉得有些脸红,虽有些心急,却也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乌带又捧起一坛酒,一半入口,一半顺着脖子往下流,待喝到大半坛,突然失手,将酒坛摔得粉碎,接着如一滩烂泥般倒下,狂吐秽物,竟溅到赵康身上,赵康不仅不恼,反倒心中乐不可支。

赵康强作嗔怒,道:“朱卿,怎可对节下如此无礼,罚俸三个月。”

宴会结束后,赵康将朱嶦召入后殿,笑道:“朱卿,你真乃朕的尉迟公,有卿在,朕才能睡得踏实。”

“陛下,臣愧不敢当。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若是金贼敢……”

“卿的忠心朕岂能不知?”赵康打断了朱嶦道。

“陛下,先振国威,则和战常在我。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喜,可训兵饬士谨备不虞,而不可以厚恩重赏,纵容夷狄。事关国政,不容不陈。”朱嶦借着酒意,直言劝谏道。

“好了,卿喝多了,酒多伤身,快回去将养身体。”赵康见朱嶦如此倔强,无奈地摇了摇头,召内侍道:“把朕的玉如意取来。”

“这是朕随身用物,赏赐给卿。”赵康道。

朱嶦心中五味杂陈,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玉如意,叩头谢恩而退。朱嶦走出宫门时,正遇赵昚,撩衣就要下拜,赵昚急上前将朱嶦扶住,感慨道:“老将军免礼!我大宋幸有朱枢密!”说完便匆匆入宫了。

朱嶦回首望着赵昚的背影,暗念道:“天佑大宋,有此太子。”

原来赵康当年逃亡至扬州时,一日正与宫妃云雨之时,遭金兵突袭,惊恐万分,衣不蔽体地跳上一艘小船连夜过江,虽捡了一条命,却落下了不育之症,只好从皇族中选了一位宋太祖七世孙养于宫中,后被立为皇太子,便是赵昚。

又过两日,赵康在玉津园赐御宴,除朱嶦外,太子赵昚、宰相、枢密使、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各部尚书、各部侍郎等王公重臣皆陪宴,赵康端坐中央,乌带和颜玉赐坐左右。赵康见乌带因醉酒面色有些憔悴,关切道:“节下身体可好?”

“承蒙关心,本使尚好。”乌带面无表情道。

“那就好,朱嶦多有冒犯,还请节下海涵。”赵康诚挚地说道。

乌带似乎是被赵康提醒了,环顾四周,道:“怎未见那位朱大人,难道他也喝多了。”

赵康笑道:“这个老顽童,自号千盅翁,以酒为生,朕昨日已狠狠责罚了他,今日哪里还能容他在此处撒野。”

“不打不相识吗!此人倒是有趣,下次本使还要和他拼酒。”乌带哈哈笑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赵康终于长舒了口气,浑身轻松了许多,频频为乌带劝酒劝菜。

御宴自然是丰盛无比,菜上九盏:第一肉咸豉,第二爆肉双下角子,第三莲花肉油饼骨头,第四白肉胡饼,第五群仙太平毕罗,第六假圆鱼,第七柰花索粉,第八假沙鱼,第九水饭咸豉旋鲊瓜姜,另有点心不计。颜玉虽也是生于钟鼎之家,但此等精美御宴,仍是平生首见,不禁暗赞:“江南之地,果真是物华天宝啊。”

乌带昨日吐得腹中空空,正好肚中甚饥,便大快朵颐起来,一不留神,一点汤汁流到胡须上了,秦似道看得真切,忙上前为他抚去。

酒过三巡,开始燕射。射官走下台阶,谢恩跪拜后,执弓矢立于左,三公以下立于右,招箭班立于射棚左右,赵康脱去龙袍,换上窄袖短衣,率先登场。身边殿侍将宝弓呈上,射官高喊一声:“看御箭——”群臣恭恭敬敬地起立,目不斜视。只见赵康从内侍手里取过一支箭,搭到弓上,拉满,瞄准,松手,嗖,没中。赵康不以为意,又取一支箭,再搭再射,中了!“万岁!”在场众臣齐声欢呼,比自己中了头彩还要高兴。颜玉自幼习武,箭术也颇为精进,见宋国皇帝如此射箭,不由暗暗冷笑,原来赵康射箭之时,箭靶两侧排列的侍卫,等御箭飞到近前,眼看偏离靶心太远,就用帽子轻拨一下箭杆,尽管侍卫手法极快,但颜玉却看到十分真切,心中暗想,此等游戏也要作弊,又如何给举国臣民军兵做表率,难怪宋军一败再败。想到此处,不由得看了一眼对面的乌带,却见他竟似毫无察觉,只是鼓掌欢笑。

赵康射罢归座,轮到乌带射,乌带拈弓在手,扣镞而射,只听啪的一声,再看靶上却不见箭杆,又一连两箭,皆是如此,一名侍卫上前查看,原来第一箭穿靶而过,后面两箭皆从此孔洞射出。乌带见那侍卫探头去看,却又弯弓探箭,迅疾射出一矢,直向那侍卫头部飞去,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那枝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侍卫的襆头,“啊!”在场文武官员们无不惊叫起来,赵康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再定神一看,那侍卫抱头呆立,所戴襆头却被箭钉在箭靶上。

众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忽听堂上响起掌声,众人一看,原来赵康正鼓掌欢庆,众臣仿佛大梦初醒,也跟着欢呼起来。赵康赞道:“节下身为大金国殿前都检点,箭法如神,名不虚传。”

乌带自觉在圣节大宴上输了一着,此刻终于扳回一城,洋洋得意道:“不知那位朱大人的箭术是否也如酒量一般高?可惜无缘再较高低啊。”

“自然不能与节下相媲美。”赵康一笑道。

接下来太子赵昚射箭,颜玉见太子满脸英气,挽起弓来有模有样,与皇兄颇有几分神似,暗想:“宋国倒还有个像样的人物。”

之后,宰相、副相等文武百僚按照品级依次射箭。燕射已毕,赵康向射中的人赐酒,簪花,尽管有精彩的教坊乐助兴,颜玉已觉索然无味,心中已在计划着明日访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