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的早晨已经闷热,阳光刺眼般明亮,今年的初夏异乎寻常的酷暑难耐。
知府内宅的小跨院里,应萱又检查了一遍自己整理好的笔记,她没有大功告成的喜悦,唉声叹气地站起身向窗外望去。
华齐昨天带伤告假,要陪女儿回临安。院子里,只剩下九斤一个人汗流浃背地练功。游廊边上,连翘躲进阴凉里洗衣,赤芍在另一侧晾晒被褥。没有了往日青黛贫嘴聒噪的声音,也没有了华娇蹦蹦跳跳的身影,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失去了生机和情趣。
昨日建康传来消息,谢易已经从寿州星夜兼程返回,应萱不知道见到丈夫该怎么解释自己犯下的大错。
正在踌躇,忽然她看到刘子羽带着一男一女两人走到院门口,那个男人止步不前,刘子羽只带着女子走进了院子。
刘子羽让连翘速去通禀,夫人等的人已经到了。他又叫过来九斤,指了指院门口的那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你这样闷头练,属于傻练,那位是个拳脚老师傅,你去求他给你指点一下。”
刘子羽带着女子走进正房客厅后,九斤来到院门口深施一礼,说明自己的请求。那男人听说是谢易教的基本功,蛮有兴趣地打量着九斤,看他身材虽然高大魁梧,但从骨骼上看并不是练武的材料,于是皱着眉说道:“既然你是你家老爷教了你站桩,你也练了一阵子,那就先让我看看你打树的本事。”
九斤不好意思地说:“不瞒先生,我家老爷只教我基本功,院子里的树被我打折后,就只好对着院墙打砖……”
那人又有些失望,九斤太愚笨,缺乏灵气,这样的人成不了气候。但话已至此,他只好指了指自己:“不必打砖墙了,你直接打我一下试试看。”
既然刘知府都说这是个高人,那肯定比自己强很多。九斤也就没再客气,他运足气力,挥拳打向那人。拳还没到,拳风已至,竟然吹动那人的麻布直裰摆动起来。
九斤一拳打上,却悄无声息。不知什么时候,那人的手掌在自己的腹部挡住了九斤的拳头,九斤的千钧之力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
那人看着九斤笑道:“我几乎被你骗了,还真以为你的拳头很硬。”
九斤吃惊地看着那人,半晌才说:“我没骗你,我真的打折过碗口粗的树。”
那人摆摆手道:“我信你说的。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是练凶狠的拳术,但我判断错了。你家老爷教你打拳,不是练你的拳头,而是练你的腰力。腰力练好,你就会用崩劲,那个时候,你只凭一招就可以走遍天下。”
那人直到此时才发觉九斤的腰力有绝佳的爆发力,谢易教九斤的基本功是为他量身定制,真是慧眼识珠。他不再理会没听懂的九斤,看着院子微笑着喃喃自语:“这个谢大官人好手段,我倒真想会一会。”
此时,应萱通过刘子羽的介绍,已知道来访的是武湖先生,就是特意请他护送十箱财物回泉州。因礼节所限,武湖先生不便见女眷,由他的师妹承影代为拜见。
承影看完木箱,脸色凝重道:“夫人出自深宅高墙人家,不知外面的行情。只拿半贯铜钱,甚至为求一顿饱饭,就有亡命之徒敢铤而走险,杀人越货。你家这百万贯巨资如走漏风声,将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灾祸。夫人一定不可张扬,否则即使送到泉州,也只是把祸水引到泉州,那里的人也将永无安宁。”
应萱连忙保证:“已蒙刘公教诲,我自会小心提防。除了你们和我家官人,绝无其他人知晓。单不知武湖先生酬金多少,我也好提前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