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远远地望向镇子的方向,少年和黑马已经返回。
余光里高原杜鹃的花色变得模糊,风在其间绕旋。它们适应这里的气候,拥有坚强的花瓣,但它们还是抵不过来自域外的冷酷。
老费冷冷瞥了一眼黑塔,从皮袋里掏出一个方盒,朝雪峰的方向比了比,自言自语地说:“这儿算是个好地方。不过,一会儿还会有人来。我们选个僻静点儿的地方会面吧。”
他反身朝着高坡上的那片雪地走去。
地势越来越高,雪越来越厚,山石的棱角越来越少,偶尔几块巨石裸露的青黑色在一片惨白里露出狰狞可怖的图案。风却越来越凌厉,没有树木阻隔,它在老费的四周转着圈儿呼啸。
在一片平铺的雪野中间,老费停下脚步,摊开手掌。
“还算肃静,该来的快来吧。我还要到雪峰下的小酒肆里喝几杯暖脚的酒,冲个澡,睡个安稳觉。埃尔文,如果是你,你该知道这点儿冷炼的刀锋对我没什么用,我们来自冰原。”
三只昔蜓从大石后面飞起来,震落躯干上的雪,箭一样地冲入他的掌心。昔蜓吱吱地变体,收缩成三条黄绿短棒,他把它们收起来,双眉紧蹙。
不是埃尔文。这里居然还有另一把冷炼的剑?嘿,无论是谁的剑,要对付晶霖塔人,火候还差点儿。不是埃尔文更好,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呢。
老费的眉毛渐渐沉降,表情也放松下来。
埃尔文,我们雪夜一别,已经十二个年头没见面了吧。
这片雪野,直如当夜……我真想见见伊媞和她的孩子,她们还好吗?唉……老赫顿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我过来之前和他见了一面。我往小香巴拉来,要不是小香巴拉的麦鸠利师傅正往他那里去,他会坚持跟过来。可我担心,这条路,他根本走不下来。
给他一线希望吧,埃尔文,无论是伊媞还是孩子,那是他苦熬下来的唯一凭籍,至少,让他和他的女儿、外孙见上最后一面。
老费把皮袋子放下,拄着木杖,缓缓地闭上眼睛。
思绪里的当年,冰风肆虐,雪野苍茫,巴里森林宛若眼前。
***
Zera 绿地冰原巴里森林 270.33.09.07
……
前方雪野的尽头是一条漆黑的曲线,定位天地之间诡异的边缘。
树林边,费尔德曼.贝瑞特勒住坐骑,把兜帽拉到背后,稀疏的灰发贴在头皮上,老脸上满是汗水。
他俯身轻抚那匹暗花黑马的脖颈,轻吁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