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大石上跃下来,砰地溅出一片水花。还没来及解释,盾牌后面就传来密集的弦声。
占堆一声吼,抢在面前,黑刀急舞,空中嗖嗖的竹箭连排向他们俯冲下来,被刀幕荡开。
石榴把笛子横到唇边,清冽的笛声响遏行云。
狄小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切启动得太快,她应该做点儿什么,可她什么也不会!
灌木从中露出一张布满蓝色斑点的女人脸,带着耳环,残缺的门牙在嘴里形成一个黑洞,手里端着一把套臂弩。
盾牌后面窜出一个汉子,齐耳短发披散着,黝黑的脸和半边胸膛上都是刺青,手里拿着木杵,腰间悬着小鼓。
石榴喊:“小七你蹲下!”
她俯下身子,猫在占堆的身后。占堆和石榴呼喝连连,他们能挡住弩箭,却无法分身攻敌。
咚地一声鼓响,盾牌墙壁后面的弩机声停下来。
汉子闷声说:“夔山竹岭,溪洞莫魁。”
女弓弩手呲呲牙,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占堆不答话,翻开手掌,左右观察,和石榴把狄小七护在中间,一步一步向右侧移动。
女人哑声问:“金刚多吉呢?”
石榴说:“他要是在这儿,你们还能站着说话!”
女弓弩手一歪肩膀,被莫魁一把按住。女子咬牙切齿地看着这边。
莫魁在她耳边低语,狄小七凝神听,他们的声音穿透了虫鸣河唱。
莫魁说:“别冲动,是谷地守望者。”
女子恨恨地说:“我们上当了。”
“不会,这里是唯一的通道。”
“如果是,那个失心疯的早就该到了!”
莫魁哼了一声,冲占堆说:“女孩儿是谁?”
“女孩儿?”石榴吃惊地回头。
狄小七冲他咧咧嘴。
绿屏上空一片阴影迅速向这个方向移动,莫魁警觉。
是行者的朋友,十几只猫头鹰在大白天呼啸而至。
嗡嗡的赤甲蜂群从盾牌后面涌出。
占堆一言不发地冲了上去,黑刀和木杵对斫,发出咄咄的怪声。
可怜的石榴顾不得为了女孩儿而惊诧了,他挥舞短笛,建立起光彩屏障。
枭鸣弩响,刀光杵影,在瀑布的水声中交织出一场声光影的激战。
狄小七在在这个场景中孑然独立,和灌木一样无所作为。
脚下的水流湍急起来,猫头鹰们在对付蜂群和盾牌后面的敌人,那里已经没有弩箭射出。
石榴退步横笛看着燎女,后者在一只猫头鹰攻击之下手足无措,怪叫连连。
狄小七的视线聚焦在石榴身后几米远的水面,那里伸出一根细竹管,斜指向他的背后。
不好!
想也没想,她扑倒了他。
……
湿淋淋的视野当中,雪鸮扑闪,蜂聚蜂散,刀砍杵砸,石榴的手伸过来却够不着,她被一个白色的浪头举了起来,她暼见盾牌已经解体,持盾的藤甲兵顶着牛角头盔,被水流冲得七倒八歪。
浪头把她摔落在一个漩涡的边缘,那根竹管衔在一只巴掌大小的圆壳甲虫的嘴里,和她一起旋转。
她张口大呼,呼声和她一起被水流旋转淹没,朝着坡下的深涧翻滚下去。
除了白色的水花、晶莹的气泡,交战双方都已不见,耳朵里只剩下水流的汩汩声,衣服被水底的树枝和石块拉扯着,四肢随水流和各种硬物磕磕碰碰,口鼻呛水,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双眼发酸,看见自己的四肢舞动得慢了下来,周围变成青蒙蒙的水,只那顷刻宁静之后她又被托向水面,被卷着向下游冲去。
那一刻,她的脑子飞速运转,乱糟糟的各种语言蹿高伏低。
石榴呢?
Boats sail on the rivers,这是带我去哪儿?
Flow gently,sweet river, the theme of my lays……
接着,她的脑袋被什么东西连续撞了两下,就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