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抿了一口茶,像在回忆里采摘句子,想好了才缓缓地说:“我说他很普通,现在想想不算恰当,大家都喜欢他,这让他有点儿特别。我那个地方人比较杂,他做得很好,就算有怪癖的几个也都和他处得来,我就是其中之一。”
“听起来你那地方……的人不太友善。”
“谈不上。那里的人各有职责,只有到了夜晚才能像我们现在这样轻松。”
“恕我唐突,那是哪儿?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小香巴拉所有的城堡和村镇里好像只有五月堡、孤松塔楼和罗什经城才有,我是说神殿和学宫或者卫城那种地方,哦,还有灰墟,那鬼地方。可是您的打扮和谈吐,让我很难把您单独和某个地方联系在一起。”
“不在小香巴拉。”
“哈——”
瑟尔长长拉了个尾音,仰靠在椅背上连连点头,不出所料的表情在欠身面向老费的瞬间变成由衷的尊敬。
“原来,您是从冰原……或者其他大陆过来的。这里没人能跨越边界。您一定是位行者或者游学者。看您的装束不像行者,刚刚您还像个饱经风霜的巫师,抱歉!现在,现在您像位智者长老,但长老不常旅行,那么您是个游学者,按您的年纪,您一定是位大师了。”
“都不是。”
“嘿嘿,”瑟尔有些尴尬,“还有谁能在大陆之间自由通行?”
“通行的人在增多,而且越来越多。”老费眼里微光闪烁,“这都是‘刺穹’以后,这个时代的事。”
一个关键词。
瑟尔管住了舌头,罗霍博士的肩膀端了端。
没听错。
骊珠感觉到了这个词的力量。他对这个词的记忆主要来自老芬奇,那是个不完整的概念,与晶霖塔有关。酒客们会在酒后分享故事,其中有些讳莫如深,“刺穹”就是其中之一,它关联着可怖的事件,晶霖塔——那座Zera中心的塔林在那个事件里被毁坏,标志着上一个时代的结束。
过了一会儿,老费又说:“当时,我们在晶霖塔。”
瑟尔瞠目结舌,和罗霍面面相觑。
他们被镇住了。
瑟尔没发现自己的嘴张开了了合不拢,酒杯倾斜,焦黄的液体流到围裙上,顺着膝盖渗流到裤脚时才如梦初醒。
老费微笑,“这个时候可以说说它了。”
瑟尔吞吞吐吐:“原来,刺……也是真的?”
“尽管对大家来说只是个传说。”
“我小的时候,但是……”
“但是你从没把它当真。是啊,人们不关心一个传说是否真实,毕竟他们无法跨界造访另一块大陆,更没机会去造访晶霖塔。而且在大多数人眼里秩序之下一切井然,没多大变化。”
老费微笑着说:“上一个时代结束了,下一个时代是否已经开始?很难说。可它确实是真的。很高兴一个酒馆儿掌柜能够相信一个异乡人的传奇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