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脚客舍。‘你不知道哪一间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地,要看你的来意是友是敌。’颛沃不会不知道这句话吧,成天泡在归乐茗,应该和河工们很熟才对。”
“我没来过,这个地方对外人来说太深了,穿过树林就是无人区。”颛沃皱着眉头,“你知道的不少。”
“遨游族人了解每一个栖息地,要不就会被黑暗里伸出的脚给绊倒,被觊觎的贪婪和排斥的仇恨吞噬。”
奥莉薇娅神态懒散,有气无力地说:“不是所有外人都不受欢迎。这些天来这里的异乡人都会到那几间屋子造访,是不是有我的族人和她的朋友,得看那些异乡人在兜售什么吸引力,肯定比我的市场更有吸引力,至少几天来都是这样。”接着她说:“今天看起来安静得有点儿怪。你脚步轻点儿,如果这会儿里面有人,他们会以为来的是只鸟儿。”
狄小七觉得自己不像鸟儿,就像一个没头苍蝇,刚刚冒冒失失地钻了绿帘子帐篷,此刻又要莫名其妙地进入不明虚实的树屋。
这样做值得吗?还是应该问,这是发什么神经?
瑟普特就要带人来了,起什么劲儿?
难道,像托米喝了Sigmund’ Misgivings 一样,那杯Romulus’Roseate.充满朝气的颜色也会让人苦不堪言却必须积极进取?
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纷至沓来,那种毛毛糙糙的纷乱感觉就像掉进白浪河水的那次,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要比以往感觉敏锐得多。
可以肯定,现在附近出现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就算一只苍蝇在十米之外飞过她的眼前,她也能分辨出它翅膀上的纹路。
剑柄已经被汗浸湿,剑鞘和吞口之间的闪光毫不心虚地告诉任何能看到的人,她是一个佩戴兵器的行者!
要是石榴和占堆在这儿就好了。
五间树屋,不知哪间才是目标,她计划从这间屋子进去,绕着圈把所有屋子转个遍。
这个方案从她刚刚迈进一只左脚,就被彻底打乱。
她听到地板和地面之间的空隙里有压抑的嘶鸣,是头凶猛的野兽,它的对手显然对付不了,马上就要丧命于狮吻犬牙。
她低声喝问:“谁?”快步奔向屋子的后门。
这间空屋子的地上凌乱地散落了一地的干草块儿、麻绳,木箱上拆下来的短板,还有几只空酒瓶。
她站在窄桥上向发声的地方望过去,在前面两间屋子之间的地面上,暗处蹲着一个壮阔的背影,它趴在一堆阴影的上面。
她在那个背影的腋下分辨出一对羚角和一双无神的眼,是一头濒死的Takin羚牛。
狄小七拔出了她的短剑,屋子之间的空档一下子亮堂了,剑光让狄小七自己都感到惊奇,除了微弱的天光,短剑的茶晶流焰照亮了每一寸栈桥。
那个带着帽兜的背影迅速起身,一步跨过躺下也有一米多高的羚牛,长长的披风被他的速度带得飞扬起来,露出麻衣、革带和短靴。他没有回头,向树林深处奔去。
林梢扑拉扑拉的,几声凄厉的枭鸣随之飞远。
狄小七跃下地面,俯身查看羚牛的伤口。
它没救了,长长的金黄色的颌下长须被拨开,脖颈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仍在渗流着浓稠的血浆。
狄小七抚摸了一下它的黑壮的长鼻梁,咬了咬牙,觉得牙根都是冷气,不禁哆嗦了一下。
她刚站起来,身后传来呐喊,有十来个人举着火把奔来。
她的短剑一挥,回头防备,左侧房子的窗户里露出的面孔竟是托米,正死死地盯着她,嘴角不住地抽动。
“别放箭!”是颛沃的声音。
狄小七收起短剑,攀上栈桥,冲进房间。
托米站在窗前,手里拎着一只酒瓶,仍然死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