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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纳租开始

这一路上农人往来,眼见荒草凄凄,耳听兽啼鸟鸣,倒是不会感到荒凉。

李恪总觉得有人跟在后头,几次三番回头去看,但路上行人太多,总是三五成群,他最终也没找到值得注意的目标。

就这样直走了近三个时辰,兄弟俩终于拖着车走到了乡治。

句注乡的乡治就叫句注,也是个与苦酒里一般无二的里,只是看上去稍稍大些,除了晒场,还多了片锥形的乡仓。

李恪和小穗儿排着队通过闾门,盏茶过后,便看到了句注里的监门。

那健壮的汉子站在门边,一声高喝:“来者可有验传?”

两人赶紧从衽中取出传递过去,李恪解释道:“秉监门,小子现年一十有三,弟穗八岁,皆未傅籍,无验。”

监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确定眼前确是两个少年,这才低头看传,边看还边读出来。

“楼烦苦酒里小男子恪,为人白皙,方面,长五尺九寸,年至今十三,行到端,无瑕疵,着裋褐,裲裆虎皮所制,未分户,无产。”

李恪听得直翻白眼,只觉得这大秦的介绍信实在详尽得有些过分,如果路上遇到绑匪,就是想藏些贵重物品下来都是奢望。

那监门读完二人的介绍信,又对照着重又检查一遍,反复确认眼前这两件干干净净的皮裲裆不是他们在路上顺来的,这才把传还给他们,大手一挥。

“乡仓沿闾巷直走,那锥形屋舍便是,去吧!”

李恪拱手一拜,拉上车,带着小穗儿走了进去。

一路直行,到达乡仓,这里的人比闾门还多,李恪老老实实排队,直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有个仓吏带着几个官奴隶,手拿斗桶和长条形的木尺等在那里。

李恪拉车迎上去,卸掉肩带停稳车,站在一旁束手等待。

不一会又过来一个白面仓佐,手拿简、笔,看了李恪一眼,问:“何人纳租?”

李恪再一次从怀里掏出写着户籍的木牍,高声唱道:“秉上吏,苦酒户人严薇纳租。”

仓佐接过木牍看一眼,问:“严氏是你何人?”

“严氏乃是家媪。”

“你是恪?”

“正是!”

“缴纳何物?”

李恪指了指自己和小穗儿两辆车上的物料,回答说:“刍两石,槀三石,请上吏点验!”

仓佐在简上注了几笔,对着候在一边的仓吏点头,仓吏当即一扬斗桶,向着身后的官奴隶说:“注斗,点验!”

官奴隶们呼啦啦围上来,拆开粮包,把里面切碎的秸秆倒进斗桶,一倒便是九桶半桶。

仓吏看在眼里,又一声高喊:“刮槩(gài)!”

当即有个官奴隶抄起那根长条形的木尺,贴住斗桶的边刷拉一刮,超出斗桶的碎秸秆被刮下来,落在地上铺着的席子上。

这样一连九次,官奴隶们取走斗桶,把席子一卷,又将刮下来的碎料抖进最后一桶,堪堪超出。

等到最后一只桶被刮平,这一石的称量才算结束。

李恪垂着头等在那里,等着这群人来回忙活,干够五次,又等着仓佐在简上登记完毕。

那仓佐放下笔,抬头又问:“你可识字?”

“小子识得。”

仓佐点点头,把简和笔递过来说:“核对一遍,若无异议便在末尾画押。”

李恪伸手接住,只见简上写着【苦酒户人严薇纳租,程租粟一十八石,刍两石,槀三石,九月十六,纳刍两石,槀三石,核足程】,下面还签着仓佐和仓吏的名字,【佐诚、吏冬】。

这就算是交完一次租了……

李恪感慨一声,在末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