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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朽木之雕

泰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捡起图板,苦笑应答:“唯。”

李恪看他捧着图板,垂头丧气走向炕尾,一抬手就打算把如此好图丢进炕洞,真吓得肝胆俱裂:“手下留图!泰君,你打算做什么!”

“自然是遵先生令,烧图,重制……”

……

鸡鸣终末,平旦初始,磕磕绊绊的水池组终于结束了龙门吊的设计工作,轮组的整体与零件构图在几上摞成一叠,铜线的长度和木料的需求也被统计出来,书录简上。

李恪目送着三位精疲力尽的墨者拱手告退,出屋,闭门,随即吹熄镫火,倒头就睡。

他很累,然而双肩的痛楚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哪怕疲乏,却不能睡得香甜,半梦半醒便如身在梦魇。

可他偏又睁不开眼……浑身上下皆不受控,破碎梦境一刻不歇。待到他从这场睡眠当中解脱出来,屋外早已是日上三竿。

十月二十一,朗日,出晴。

李恪没有急着起身,先是轻轻扭动胳膊,确认伤患。

体感介乎于撕裂和顿挫之间,区域疼痛,链状分布,没有明显的着重点,而且手臂基本行动无恙,只是依旧无力。

如此看来,受伤的不是软组织就是肌肉,骨头万幸没事。只是这么严重的拉挫伤,想要恢复基本的手臂功能,估计少不得三五七天。

还好把由养三人教出来了,后面就算再有设计画图的需要,他也能有人代劳,不至于影响工期。

李恪暗自庆幸,慢悠悠挪身下炕,突然听到了屋外喧哗之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透过大开的窗洞飘进来,其中有号子声,有喝骂声,能分辨的不能分辨的,相互交缠混合成嗡嗡的杂音,就像是好几十人正忙于集体劳作。

莫非……工程已经开始了?

他皱着眉拖开房门,打眼一瞧,果然看到了热火朝天的景象。

院里大约有三十多人一同劳作。

由远及近,院落墙角升起四堆篝火,火上瓦釜升腾青烟,各配有一人生火,一人搅勺。

李恪见到泰站在瓦釜旁指导工作,心知这是负责熬制鱼胶的人力。

池边是由养统管的十几壮汉,他们手握利锄,掘土开地。由养正持着皮鞭,围着池畔四下游走,只要发现偷奸耍滑之徒,轻则喝骂,重则鞭打。

而在池水北面,正堂之前,则是十余个忙着装卸木料,凿刻榫卯的人,儒定神盘腿坐在人群正中,手握着长木凿刀,不紧不慢地做着示范解说。

好大的排场啊……

李恪四下环顾,在西厢廊下看到旦的身影,便走过去轻声问话:“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日食时,我看到十四五辆满载大车,五十来个精壮奴隶排队进府,只在大院站了不到一刻就被分过来大半。院中三位墨者从那时起就开始操持活计,到现在有一个多时辰了。”

“真辛劳啊……”李恪随口赞叹一句,扭头对着旦挤眉弄眼,“旦君昨日宿在西厢,却不知伤势如何?”

“胸口叫你撞成瘀伤,看似吓人,实则无碍。”旦撇了撇嘴不屑道,“若不是你不愿叫你媪知晓伤情,我昨日便回去了,何需要寄人篱下?”

李恪翻了翻白眼:“你怎知我不愿让媪知道伤情?”

“你至今还抬不起臂,留在此处也无事可做,若真不惧你媪知道,为何不归?”旦嗤笑一声,摇摇头,轻声低叹,“莫怪我多嘴,昨日又非生死存亡,何必逞强?”

“你道是我想逞强?未见到三位墨者如今称我为先生了吗?”李恪看着院中景象,低声说道,“我以一己之力合作墨家,若是不能叫他们诚心敬服,为我驱使。待到日后水车建成,谁还能记得我的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