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郡守的一番说词,梁州牧看似好像信了。
其实梁州牧心里明白着呢,先前让河西郡上缴赋税的时候,你郑郡守动不动就拿朝廷当初的旨意来推脱,倒是这赋税没有征齐的说词,说的是最少的。
现在这样说,是不是觉得门外站着一群嚎哭着的军汉,就自家慌神了。此时说出这个借口,就是想趁机让本官把你上缴赋税不及时的罪过免了吗?
若不是钱粮库告穷,你这番说词就是套在自家脖子上的枷锁。
梁州牧知道郑郡守说了假话,可此时也顾不上追究。外面那些哭嚎着的人,还等着郑郡守手里的钱来平息事端呢。
可他却给了自家一张纸。
“这是怎么回事?”梁州牧抖着那张纸说道。
“下官知道赋税数目不够,每日里便是心急如焚------”
你骗谁呢?这并州城等着看我笑话的,你排在首位。梁州牧腹诽着。
“谁曾想,萧爵爷来了,拿着这张兑换文书让下官做主。可这钱粮库里的事,下官如何插手------”
你是不插手,你插刀。梁州牧想起郑郡守为钱粮赋税周转一事数次上书朝廷,心里就有气。
“可那萧爵爷赖在下官那里,非要要个说法。下官无奈,深思之后,就想到了这民兑一事。”
“嗯?”梁州牧一听到民兑二字,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不是自己让钱粮库有意拖延兑换时日,这并州也不会有民兑一事。想那先前,这钱粮库出具的兑换文书,与真金白银一样的坚挺。来此经商的人,哪个不说此法深得人心。
“唉------”梁州牧叹了一口气,示意郑郡守继续说。
“民兑一千三百两银兑换制钱一千贯,此为惯例。这萧爵爷手里有一千三百两银子的兑票,我只需一千贯制钱即可换得------”
梁州牧想了想,说道:“河西郡本该上缴的赋税数目为一千三百贯,你这------”
梁州牧的意思是,你本该上缴一千三百贯,却只用了一千贯就想了事,这不是糊弄我不识数么。
“府君的意思是,我没有实打实的出这一千三百贯?”郑郡守面带狡黠的说道。
“不是吗?”梁州牧冷冷地说道。
“这并州城有官兑民兑,下官手头拮据,只好借民兑一事聊以解困。于是,就擅自动用河西郡赋税,将萧爵爷手中的这张兑换文书接了下来,以解燃眉之急。现时看来,下官此事做的明智。”
明智吗?梁州牧觉得确实明智。郑郡守用不够数的赋税,换了这张数目足额的文书,表面上足额上缴了赋税,这边军催饷的责任便推掉了。
可这仅仅只是一张文书,不是真金白银,你郑郡守是解困了,我怎么办?
梁州牧和郑郡守都明白,这张纸是钱,也不是钱。若是这张纸放在他人手里,那就是一张纸。可如果是作为赋税上缴,就没人敢把它当做一张纸。
因为,赋税征缴是王朝大事。并州钱粮库开具的兑换文书,就是官府的信用。若是连钱粮库也不认自己开出的兑换文书了,那可真就是自家打自家的脸了。
就是钱粮库不想认账的时候,也只敢在文书上做文字游戏,而不敢说那张纸是废物。
梁州牧也不想认账,可不认账不行。今日不认账,明日这府衙门前,嚎哭的人就更多了。
并州城的有钱人,甚至是来往的商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张这种文书。上面可都是盖了并州钱粮库大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