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觉得对这种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心里却如海沟一样深不可测的人,最好句句话都剜心才好。
“那一战,我掉落马下,眼看就要被后面成千上万匹战马踩踏成泥时,一位王朝将军疾驶而来,将我拉上马背,带至你父面前------”
“这么说,那将军救了你?”
“事后才知,是你父救了我。你父看到我的穿着不是普通胡人,年纪又小,便想到可能是胡人里的贵族之子,看到我掉落马下,便派那位将军将我救了起来。”
“我爹救了你以后,对你说什么了?”
“你父说,此战若是杀尽这些少年,王朝与西胡间,十年便没有战事。”丁氏少主凛然说道。
萧冉听了后,心里顿时一惊,心说这倒是符合自家老爹的性格。一个能把三千精甲送到胡人嘴里的人,遇到这种可以斩草除根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
不过,萧冉最后又撇撇嘴,心说自己在草原时,见到过许多如丁氏少主这般年纪的人,可见那一仗自家老爹并没有把那些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尽数斩杀。
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把胡人的后备军尽数消灭,让胡人十数年没有可用之兵,由此王朝可以换来十数年的安宁,自家老爹怎么就会放过?
“可我爹还是救了你,没有杀你和那些骑在马背上挥舞弯刀的孩子。”萧冉有些泄气的说道。
丁氏少主狠狠瞪了萧冉一眼,然后愤愤然的说道:“你比你爹狠多了。”
萧冉白了他一眼,说道:“不狠我能活着回来吗?”
丁氏少主叹了一口气,说道:“能取人性命时,刀锋偏一寸,便是仁心。”
萧冉听了后,心里顿时火冒三丈,顾不得这屋中还有另外两人,便如吵架般的喊道:“你这话那个和我厮杀的人知道吗?若是他不知道,只有我讲仁心,死的便是我这个仁义的人。”
丁氏少主也大声说道:“话虽如此,可这世上没了仁心仁德,便如这夜里的西风一般,肃杀寒冷,毫无暖意。”
萧冉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如鬼魅哭泣,心里想着自己这一路上但凡心肠慈悲一些,自己、或者自己手下那些人,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这西胡草原,还有王朝并州,都不是物产丰盛存活容易的地方。大凡在这种贫瘠的地方,争斗必然要多一些,民风必也要强悍一些。
在这里讲仁心,手里要有陌刀才行。比如,自己让孙将军体面的自杀时,手里便是拿着陌刀的。
不如此,你的仁心还不如一个屁。就说你丁氏一族,手里若不是有青盐和铁锅,你家如何能在并州城里做那些善事?
可这青盐和铁锅,哪一样是别人的仁心送与你的?
青盐的背后定是无数人的眼泪,铁锅里炖煮的,也定然是一颗颗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