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告诉萧冉的是,城墙上并无府兵值守,只有在城楼里,蜷缩着一位老兵。
对此萧冉并不感到意外,想来多年无事,谁还会夜夜枕戈待旦,时时警醒?就算是永安在打仗,可这城里的人都知道,那仗一时半会打不到这里来。
值守府兵不负责任这事,萧冉不想管也管不着。让萧冉恼怒的是,值守府兵原本有的一顿夜食,在这里已是多时没有了。
那老兵告诉杨文,值守到半夜,肚中无食身冷,故不愿意在外间值守。杨文杨武皆是边军士卒出身,自然知道值守士卒夜间可得一顿吃食的待遇。
不要考究古人一日几餐,这事没有定数,是根据他们所做的事来决定的。比如,夜间送信的驿卒,到了半夜也有一顿吃食。
值守的府兵没有夜宵吃,这事与萧冉有点关系,却关系不大。可那位缩在城门楼子里的老兵却对杨文说,府兵统领告诉他们,无夜食是因为府库不给粮。府库不给粮,是因为府库中无粮。府库中无粮,是因为管着钱粮库的官员都是吃人饭不做人事的人。
萧冉听到杨文说的这些话后,顿时想到那个连锁反应的事。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怎么能这样?
在萧冉心里,这夜间为大家守护安宁的人,那是不能饿着肚子的。
杨文与萧冉窃窃私语的时候,因为那些府兵离得很近,就听了个隐隐约约的。看到萧冉为夜食一事发火,他们心里便觉得此事有了希望。
别忘了,这萧爵爷此时可是并州府衙的钱粮使,管着并州境内所有的府库。只这值守府兵的那点吃食,从府库中打扫一点粮底子就够了。
萧冉也想这样做,可他今晚来此的目的,是因为独臂汉子告诉他,这西门城楼上,能清清楚楚看见那处车马店内。如此隐患,自然对以后的制器计划不利。
萧冉今夜来这里,就是想怎么样才能让那些府兵不向那处车马店看,现在看来,饿着这些府兵就是最好的办法。
肚子饿,人则无力。人无力,便是想尽职尽责,恐怕也是有其心而无其力。
萧冉知道,这时候不是发善心的时候,现在自己发了善心,将他们喂饱,今后自己与自己那近千人的人头,可能就要滚落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里。而砍自己这些人脑袋的,说不定就是这些府兵。
自己所做之事甚大,万事小心为妙。这些府兵少吃一顿饿不死,自己和自己那些人却是一点事也不能出的。
想到这里,萧冉看着那几双热切的眼睛,突然笑着说道:“府库中也无存粮啊!”
那些眼神顿时黯淡无光。原本融洽的氛围,也顿时如眼前这堆篝火一般,只剩下丁点余烬。
“散喽,丁家昨日送来的劈柴只有这些,已是燃尽了!”说话的府兵站起身来,向城门洞里走去。
那个叫刘二郎的门长则有些尴尬的看着萧冉,喃喃的说道:“萧爵爷,都是粗人,莫要生气……”
萧冉笑了笑,说了句“无妨”,然后伸手到周继面前。周继愣了愣,瞅着萧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私房钱。”萧冉板着个脸说道。周继一听这话,就满脸纠结的伸手入怀,将先前随着萧冉受贿得的那点钱拿了出来。
“你自家也有,怎么就只想着我的了。”周继嘟囔着,把钱放在萧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