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安小语则是心惊肉跳,赶紧把那件医护室配发的那件,说是标号,其实她穿上都要露肩的睡袍脱了下来,赌气一样把它恶狠狠地摔倒了床上,随便把中午换下来的衣服穿上,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表情,小心地推开了门。
门只开了一条缝,安小语露出半个身子,警惕地上下审视着关觉,干咳了一声以缓尴尬,开口问:“有事吗”
关觉站在门口:“不请我进去?”
“免了,我害怕。”
“怕什么,我又不咬人。”关觉观察着安小语的反应,让她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毒蛇!安小语心里骂道,佯装不耐:“到底什么事?”
关觉看了她一会儿,确定自己是真的进不了屋了,只好站在门口说:“我是来劝你一句,你跟迟默不是一路人,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安小语一听,不由心头火起,鄙夷道:“你这样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朋友。”
“你了解迟默吗?”关觉问。
“我当然了解!”
但是关觉却大摇其头,盯着安小语说:“你不了解。我和迟默认识已经六年了,我都不敢说我了解他。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甚至我们也都曾经有过当年,年轻气盛,我了解的。”
安小语快被气炸了,感觉这条毒蛇就在自己面前吐着信子,不紧不慢地发出“嘶嘶”的声音,挑逗着自己——他的猎物,然而她还不知道,毒蛇是要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还是要突然下毒。
为了避免留下破绽,安小语决定不说话。
关觉却自我感觉格外良好,一直说个不停:“我、迟默、白苋,当初是陆军第二大学同期的学生,刚入学的时候,他和你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但是他能从机甲系里毕业出来,短短五年就当上了少尉,而且外派成一座基地的最高军事长官,你以为他就只靠大学里教的那些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迟默学得机甲专业,现在却在做管理吗?”他颇有些挑衅地说:“你不知道。我们才刚刚大一的时候,因为帝国出了一件很大的事情,迟默被牵连了进去,彻底废除了机甲驾驶的权利,为了他不违背法规,学院按照旧例,刺破了他身上两道驾驶机甲必须完好无损的经脉。”
安小语马上反驳:“你胡说!我问他以后能不能开机甲给我看,他说一定会的!”
听见这句话,关觉眯缝起来的眼睛居然睁大了一些,仿佛发现了更有趣的猎物一般,上前半步,欠下身子问道:“他真这么说?”
安小语被他吓得后退了一下,这样一种压迫式的姿势让她极其的不舒服。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关觉的脸,那张脸变得更加的细长尖利,微露的目光刺痛了她的心头。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有内涵的话,但是迟默确实跟她保证过,于是她点点头,笃定道:“他就是这么说的!”
“嗯... ...”关觉保持着压迫式,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来继续说:“那就当我说的是假的,迟默依然是你眼里的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开着机甲战队来接你。但是他确实因为失去了驾驶资格,在学院了当了三年的笑话。”
“什么笑话?”安小语脱口问,刚一开口就反应过来,一个机甲系的学生,突然不能开机甲了,还要硬着头皮把学上完,这都不算笑话?
“从那个时候开始,迟默就已经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甚至于白苋都越来越看不懂他,所以后来两个人毕业之前闪电分手。当时他们以为,山长水阔,江湖路远,没成想到最后还是被分到了一个基地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觉唏嘘着。
“迟默已经走上了一条我们不知道的路,这条路的前方到底有什么,是他的一个赌注,我不愿意赌,白苋也不愿意和他一起赌,如果你知道他到底在赌什么,你会愿意吗?”他低头看着安小语,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终于露出了藏锋已久的獠牙,两只眼睛里放射的冷光照在安小语的脸上,一阵阵发凉。
但是马上,她又抬起头,倔强地告诉这条毒蛇:“我愿意!”
“那要是赌不赢呢?”关觉又问。
“我就把他拉回来!”
关觉冷着脸看了她半天,她用坚定的眼神回以颜色。
两个人对视良久,突然,关觉把微欠的身子收回,笑声闷在自己的胸腔和喉咙里,仰天而笑,明明让人听得心悸,声音却又不是如何地洪亮,空阔的楼道里连一点回声都没有,仿佛深夜的游魂。
他笑着笑着,擦了一下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我还真是,可以期待一下。走了!”
转身就走,关觉就像来这里只是为了说点闲话一样,没什么目的,但却让人觉得他收获良多。
安小语把门拉开,迈出了门口,在身后叫住了他。
关觉狼顾而问:“还有什么事?”
安小语问:“为什么迟默是山羊?”
关觉思索了一下,只是说:“陆军二大的学生大多都有绰号,我是毒蛇,而他是山羊,一个外号,仅此而已。”
说完,关觉打开了舱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