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响一时语塞,詹来罡这话似是叛徒就在他身边,可若詹来罡借题发挥,便重蹈了孟德错杀蔡瑁、张允的覆辙————心思过深之人,更容易被利用。
“你就安心等银子送上门吧!”詹来罡笑道,却也不忘玩笑一句,“多置办点田宅,好好做个平民百姓。”
说话间,同是天堑境的楚天瑜与连海生已交手五六十招,一个集华鹤门之轻灵飘忽与威猛十足的拳意,越打越起劲,一个依托深厚的功力修为,见招拆招,间或施以攻其不备的反击,只见二人战圈内气劲四放,尘土飞扬,数尺内不能近身。
“着!”楚天瑜轻声一喝,连海生呆立原地,只见他气门穴上一根银针飞速抖动着,渐渐没入体内,瞬间面如死灰,连海生纵然拳如蒋玄般刚硬霸道,可性子耿直的他恐怕一生都不比蒋玄的“老奸巨猾”。
楚天瑜却也并不好受,自负的代价,阵法发动带来的消耗与反噬,秦慕风苍蝇般的烦人,以及接连的车轮战,已使他心力交悴,再遇上同是天堑境的连海生,赫然是:“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且慢动手!”突然间,一道钟鸣般的呼声由天而降,定睛一望,只见空中的积云渐渐散去,半空中两个人影御风而来,飘然的身形与随风而动的衣袂,仿若羽化登仙般的遗世独立。
“化境高手!”楚天瑜心头一跳,与秦慕风交手时的顾虑,现在全然化为戒备之色挂在脸上。“闲云野鹤,楚门主不必抬举,”灰衣老者看着楚天瑜的全神戒备,呵呵一笑,仿似看穿了楚天瑜心内所想,接道,“老夫虽比你早登入天堑境数年,可武学修为终不比楚门主高深了。”
“前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楚天瑜终究是聪明人,自也听得出老者客套中威胁的话外之音,当下以晚辈自居——虽同是天堑境,可这一道鸿沟,就如牙牙学语的孩童与儒林大贤之差距。
“老夫受老友所托,要保全那孩子,”灰衣老者指着正在照料蒋玄的秦慕风笑道,“楚门主,给老夫个面子?”
此言一出,连秦慕风都觉诧异,“好……这个面子,我楚天瑜给了。”楚天瑜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重重的长出口气。
“楚门主怎不以天道门自称?”灰衣老者有所不满,“你二人本是兄弟,何苦手足相残!”一言既出,楚天瑜与秦慕风各有疑惑,众人一片茫然,连其身边的白发老者也皱眉,显然对于灰衣老者的言辞不悦。
“现下南方各地盗贼蜂起,东海倭寇兴风作浪,西北鞑靼侵扰夺掠,大明深处内忧外患之中,当是各位同道报效国家之时!”沉默,只是沉默,突然“晃荡”一声,只见刘青脚下判官笔犹自在滴溜溜的滚动着,“报效国家,呵呵,那大明还要军队干什么!何况我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唔,各位同道持这样想法的,想必不在少数。”灰衣老者不温不火,“我等虽远在江湖,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但也请各位想一想,你我在江湖漂泊,谁不曾受过百姓的一饭之恩?”众人左顾右盼,各自在与自己对视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等同为大明子民,若只为自己快意恩仇,却不空负了这一身本领?届时战乱连年,百姓易子而食,析骸而炊,谁又能得其一饭?”
“大明现下内忧外患,风雨飘摇,我且试问各位,谁愿眼睁睁看着黎民百姓颠沛流离?四海之内皆兄弟,你等为争这玄黄之气死伤无数,为了一己私仇而手足相残,岂不是削减我大明实力,助长异族威风!”灰衣老者越说越激动,眼前剡坑内的炼狱景象,怎叫人不心疼?
“家国兴亡,百姓苦,手足相残,百姓苦!”灰衣老者不觉已怆然泪下。
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出自顾炎武的《日知录·正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后由梁启超取八字成文,小说所设时间为明正德时期,顾炎武还未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