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叔,这就没意思了。”裘暮新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对张南星不敬,“双方点到为止,见好就收,这样可以吧?”
“那要是你输了呢?我可对你的功力了然于胸啊!”张南星并不松口。
“世叔,你这有点存心为难我了,我老虎都打不过,肯定打不过你”裘暮新面有难色,“但因为这件事你跟我打,有点不讲道理了。”
所谓的“点到为止”,哪有那么容易?江湖中的切磋,往往先是客套一句“点到为止”,然而真动起手,谁还管这些?拼尽全力,下尽死手,事后论起来,只需说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收放自如,情面上也就揭过去了——尤其是本就有夙怨的门派之间的切磋,能搓掉对方一些实力,对自己的门派无疑是一种提升。
“老人家,让我来吧。”秦慕风从庙门后闪出,先前他放心不下,一直趴在庙门上听着,得知这老者名为“张南星”时,极为惊异:张南月、张南星,一字之差,想来就算不是同胞兄弟,也必然是拜同一个爷爷的,而张南星的处变不惊,自与其兄弟张南月同出一脉。
“你这倒猢狲,怎么回事!”张南星见秦慕风露面,埋怨道,“我叫你自己去玩去,还要来多管闲事!这下好,老太公保不住你了。”张南星本想着说秦慕风是个过路人走远了,裘暮新自也没办法,谁知秦慕风那么沉不住气,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可对秦慕风的胆色却也有些喜欢的萌芽冒上心头。
“丢人!”裘暮新骂道,张南星闻言两眼一瞪,裘暮新脖子一缩,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说他们丢人,六七个廿八多岁的人,还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打的那么惨。”
事情可以这样拆解:那裘家的青年要砍张南星,那是两个家族的事情,自然会有相应的措施来弥补,事实上裘暮新也已做到了相应的交代;而秦慕风一个外人,在损害了裘家家族名声这顶大帽子下,张南星保秦慕风的理由不充分,所以裘暮新即使在谈判中因为敬重或者忌惮而一再退让,可也不变要“找回场子”的立场——秦慕风现身以前,张南星的坚持显得有些胡搅蛮缠。
但无论是修为还是在各自家族的地位,裘暮新都不敢对张南星不敬,一来是张南星的盛名,二来也是自小叫叔叔长大的,所以适才的谈判,在严肃中也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逗趣成分;而那一句“丢人”若是让张南星误解而生起气来,裘暮新自也承受不了。
“些许小事,老人家不必担忧。”秦慕风自信道。
“哟,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裘暮新自信满满的取笑道,“希望你手下的功夫和嘴一样硬!”
“那一会就知道了。”
“小兄弟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我们打的尽兴一些。我话说在前面,乡下人干活都习惯用刀,尤其是做饭劈柴用的那种。”
“自便,给我一根半人高的柴棒就好。”秦慕风说的尤其诚恳。
“你这嘴啊!”裘暮新忍不住一笑,其实适才听闻张氏族人对整件事情的叙述,他心下又何尝不佩服秦慕风的义气与胆色?只是这个场子今天必须要找,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作为房长的职责,“来,给他根粗一些的柴棒!”
二人当下一刀一棍在晒场中对立,秋风卷起落叶,隐有一副“沙场秋点兵”的既视感。
“我对这边还算熟悉,就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让你先出手吧!”好个裘暮新,虽顶着好勇斗狠的名头,却也另有一番气度。
“好,相敬不如从命!”秦慕风一拱手,也不施展身法,高举着柴棒直愣愣的冲过去,“呼”的一声劈向裘暮新面门,裘暮新心下一乐,当即横刀往上一挥,只听得“咔”的一声,预想中柴棒被砍断、飞起一截的场景却未出现,反倒是柴刀不偏不倚的卡在柴棒上。
“有古怪!”裘暮新心底一惊,就算做上房长,劈柴挑水的活计也一天都没落下,对于砍柴的角度、力道,以及要顺着柴棒的什么纹路,他绝对是内行中的内行,而适才这一刀挥出之前的一瞬,就把纹路看得清楚,角度适宜,更是用了超越平日劈柴的力道,加上柴棒本身下劈来的力量,这柴刀绝不可能就这样卡在柴棒上。
除非——裘暮新心思流转,定睛一望,又打消了那个念头:柴棒纹路与先前记忆一模一样,绝不是秦慕风临时扭转的功效!当下也不再轻敌,紧抓住柴刀,小心谨慎起来。
秦慕风却是听从了秦朗清的教诲:先行试探,但在试探之中,又将内力融入柴棒之中,这一击,大卖迷敌之计却又虚中有实,将对方的力道探得清楚。感受到手中柴棒传来的扯力,秦慕风抖个“粘”诀,柴棒与柴刀一时间愣是分不开。
“看不出来,这猢狲使棍是个好手!”观战的张南星心道,“不过要入大哥的眼还差着一截。”
裘暮新手臂已随着柴刀的晃动转了两圈,已然发觉秦慕风的棍法有些门道,原来是在扮猪吃老虎,当下也不再保留,紧握柴刀的指尖一弹,柴刀竟然突的从融注了内力的柴棒中拆了出来,秦慕风手中传来柴棒的震颤感,却也是一惊:这裘暮新原来也存有扮猪吃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