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捕雷雷脚步很轻的走到府堂大人书房门口,他还没开口,府堂连平山的声音就先到了。
“进来吧。”
雷雷进门后就要行礼,连平山道:“直接说。”
雷雷道:“这些人,奇怪的很,进大牢安之若素,不吵不闹,围坐牢中就似是在田间地头闲聊一样。”
连平山道:“这个世上的聪明人分成两种,一种是因为很聪明所以声音很大,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聪明,一种是他很聪明但他知道别人也聪明,所以安静。”
他问雷雷:“叶无坷属于哪一种?”
雷雷想了想后回答道:“大概属于第三种,不张扬,可也算不上安静,话多的......属下耳膜都听的痒了。”
“属下问他,你家人陷如此大案,为何不自辩?他回答说,因为有恃无恐。”
连平山微微挑了挑眉头:“何来的有恃无恐?他怎么说的?”
雷雷道:“他说,大宁以法立国,以法治国,以法强国,他便有恃无恐。”
连平山沉默片刻,然后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三言两语就把长安府给架起来了。”
他又问道:“原告那边呢?”
雷雷道:“一直都在府衙外边闹,聚集了不少人催大人升堂,他们准备的很充分,人证物证齐全,所以觉得胜券在握。”
连平山笑问:“你怎么看?”
雷雷答道:“无理者声高。”
连平山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可是百姓们先听到的就必然是大的声音。”
雷雷道:“这案子的最终会被查清楚,但有一部分百姓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们自己的判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开始让人在外宣扬,说叶无坷有官府背景,所以才敢让他手下肆无忌惮的打死人。”
“百姓们最恨的就是这种事,不管真的还是假的,声音大的就能传播的远,百姓们就跟着生气。”
他看向连平山:“府堂大人,可有对策?”
连平山笑道:“你问我这一句可有对策,实打实是已经认定了叶无坷等人无错。”
雷雷道:“属下不敢以私虑扰乱法纪,只是觉得这陷害属实明显了些,但,他们大肆宣扬用的招数,是叶无坷从无事村一路走来用的,他们不好破的,现在用回来了。”
连平山嗯了一声:“你看的透彻。”
雷雷道:“悠悠众口,纷纷人心。”
连平山一边踱步一边说道:“虽然看着像是同一招,却又有一点不同。”
雷雷道:“请大人示下。”
连平山道:“他们若要用这样的法子坏了叶无坷的名声,坏了大宁法纪的名声,进而去推翻叶无坷之前维护的人维护的事,首先得有一个前提。”
他看向雷雷:“那就是叶无坷他们犯了事之后还招摇过市,百姓们见了才会觉得他们当然是有恃无恐。”
雷雷听到这忽然眼神一亮:“大人的意思是,叶无坷已经破了这一招?”
连平山笑道:“刚才你问我可有应对之策,那个少年已经替咱们把办法想好了,你真以为,他自己钻进大牢里来只是小聪明?”
雷雷惊喜道:“百姓们若要骂娘,得看到叶无坷他们逍遥法外才能骂娘,现在叶无坷把自己也送进大牢,那些人再造谣说叶无坷仗着有官府背景就胡作非为的话,不攻自破。”
连平山道:“对外贴出告示,就说东市命案所有涉案人员皆已被府衙收监,你再亲自带人去东市走访,这事不可能滴水不漏。”
雷雷道:“大人果然是早就想好了如何办这案子,属下就知道大人一定已胸有成竹!”
连平山道:“你这么激动,还是心中偏向着叶无坷。”
雷雷挺胸道:“属下就是偏向!这一点不能辩解,从属下得知叶无坷一路所为开始,就对这少年甚是钦佩。”
“属下在刑部有些熟人,听说典从年之所以露出马脚,也是因为叶无坷。”
他有些激动的说道:“其实不久之前,属下还和鸿胪寺的关大人见过一次,刑部的案子确实大的吓人,所以属下想打听的仔细些。”
“当时属下曾问关大人一句话......关大人为何要特意绕路过去护着那叶无坷?”
“关大人说,那少年从山村走出是因为他觉得大宁好,在他心中对大宁的感情没有一丝杂质,一个觉得大宁好还觉得大宁可以更好的孩子,我这个在做官的凭什么不护着?”
他看向连平山:“叶无坷纯澈,所以叶无坷心中的大宁纯澈,他之前说他有恃无恐,属下听了才醒悟,唯有这般信任国法的人,才该有这样的有恃无恐,非叶无坷一人纯澈,实则理当国法纯澈。”
连平山点头道:“你可知道自从他被关进牢里,有多少人暗中来和我打过招呼?”
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桌上那厚厚的一沓信封就足以说明问题。
“这孩子心底干干净净,如果我这个长安府治连这干干净净都守不住......我就自己脱了这身衣服,滚回老家去种田。”
那么多信里,没有一人提及让他对叶无坷网开一面。
因为每个人都坚信那从无事村走出来的少年绝对不会真的犯罪,他们是坚信叶无坷吗?他们是坚信自己,坚信当初的信仰,坚信陛下创造大宁的初衷。
每个人的信里都有差不多意思的一句话......请连府堂公正办案,以证人间清白。
“去吧。”
连平山道:“从明日起,让全城百姓都知道,是叶无坷主动到案。”
他说到这,忍不住问了雷雷一句话:“如果不是关外月和你打过招呼,你会护着叶无坷吗?”
雷雷道:“属下护着的,从来都不是叶无坷。”
连平山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