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风听得剑眉双剔,暗自惊忖道:这匹夫好深的心机,敢情竟是处处都冒用师父的名字。
但见那青衫人居然还大刺刺地点了点头,问道:“命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莲道人答道:“章奋那老怪物疑心甚重,处处提防,东西实难到手,贫道已用尽心智,仍无所获……”
青衫人顿现不悦之色,冷冷截口道:“你出入他那地底秘密,前后将近两年,难道就只有这句话回覆沈某?”
莲道人忙道:“沈大侠请息怒,贫道尚有下情陈报。”
青衫人哼道:“说!”
莲道人躬身道:“两年来,贫道耗尽心机,虽然未能为沈大侠取得‘神火心诀’,但已经用药物控制住章奋的伤势,也等于间接控制了火神章奋,今日更查明他们夫妇赖以维生的水源布置,只要沈大侠一声令下,随时可置他们于死地。”
青衫人摇头:“咱们目的在取得那册柄制火器原料的‘神火心诀’,东西没有到手之前,杀他们有何益处。”
莲道人道:“但据贫道推测,那东西多半藏在老怪物的身上,而老怪物十分精明警惕,不用断然手段,东西很难到手。”
青衫人冷然道:“这只是你的推测,万一那东西并不在他身上,却被他藏在什么秘密之处,岂非弄巧成拙。”
莲道人道:“咱们可以先用迷药,将人制住,先不取他性命,待逼问出‘神火心诀’藏处之后,再……”
青衫人摇头道:“假如要用这条下策,两年前咱们就可以下手,也不必等以今天了。”
接着,脸色一沉,凝目又道:“阳敏,你要知道,为取得这份心诀,沈某人已经将二次出山拟订大计,整整延迟了两午时间,这件事必须尽快完成,不容再缓,否则,你应该明白沈某人的脾气。”
莲道人双膝一屈,“卟通”一声跪在河边,惶然道:“沈大侠明鉴,并非贫道未尽心力,委实那老怪物年老成精,无隙得手,适才那老怪物还在逼令贫道,限今夜之内献出‘红莲’,天明不能送到,便要火焚道观,事迫到此,非用断然手段无法解决,求沈大侠垂查实情。”
青衫人漠然道:“只要能取得那册秘本,便是十盆红莲,你也不必吝啬。”
莲道人哭丧着脸道:“可是,贫道仅有的一贫红莲,已经失窃被盗,哪里再去找红莲来给他?”
那青衫人眉峰微皱,忽然点头笑道:“这倒不难,我们可以为他特制一盆。”
莲道人—怔,道:“沈大侠,那红莲也能特制么?”
青衫人哂道:“血肉之躯尚且可以改制,何况区区一盆红莲,今夜子时,你来河边领取吧!”话落,左手微举,船尾那老头猛拨橹桨,小船箭也似退出数丈,掉转船头,顺水向下游而去。
穆乘风目送小船远去,并未现身拦截,甚至连跟踪监视也没有,因为他心里正思索着一桩疑问
从莲道人态度和语气,无疑对那青衫人颇具敬畏之心,但却口口声声称那青衫人为“沈大侠”,并且自称“贫道”,他们之间似乎并无“主从”的关系,那么,莲道人怎会甘冒生命危险,耗尽心机,替他谋夺“神火心诀”?而且前后已近两年之久呢?
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沈大侠”是假冒的?
难道两年之前,那个就已经开始冒用“剑魔”沈破浪的身份在外“行动”了?
果真如此,那人竟是早有预谋,其处心积虑诬陷师父,并非自苏州萧家血案开始,难怪能将师父的容貌、言语、举动,以至身体上的独有特征,都横仿得丝毫无差,维妙维肖,这种心机和工夫,岂是一般平凡的“人皮面具易容术”所堪比拟?别说四门五派和卧龙山庄,若非圆通大师独具慧眼,连自己也险些上了他的恶当。
想到这里,心中怨仇不觉消灭大半,对许志安和四门五派,反而生出几分“同时蒙冤受骗人”的同情之感。
河边波光粼粼,荒草萋萋,小船已远去,才转眼工夫,莲道人也不见了。
但穆乘风并不急于追赶搜寻,反正夜半子时,他们还会再在河边出现,即使半子时见不到,还可以去密林中守候,至少,那莲道人是逃不掉的。
现在急需要解决的自从离开“关洛第一楼”,迄今粒米未进,饥肠辘辘,滋味实在难受,必须先设法填包肚子,夜晚才有力气办事。
其次,那天晚上只顾埋头狂奔,未辨方向,后来在密林中糊里糊涂睡了一觉,既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总得寻找附近居民打听一下。
主意一定,更纵身登上左近一座小山,展目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