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城里人的生活与马知元家差不多,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苦哈哈的。
马仁成、赵红英老两口来武汉后生活很不习惯,他们在乡下生活条件虽然差,每天一睁眼做什么都有规律,现在却变了。往日住的宽敞,而现在鸽子笼似的,走路都怕把旁边的东西撞着,太不自在。
马仁成一辈子做惯了,每日不是出工就是忙自己的自留菜地,现在突然闲下来,成为家里吃闲饭的,很不是滋味。赵红英慢慢学习用煤炉炒菜做饭,封炉子、生炉子,忙碌一日三餐,倒比马仁成显忙些。
一个多星期后的一天,老汉马仁成闲逛到江滩,发现有些人在灰黑色的沙滩上开垦荒地,种了一畦畦的菜,又找来竹篱围起来,好似农村的自留地一般。于是他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了。
过两天,马仁成和小脚太婆赵红英一起回了趟老家,将钉耙、镰刀等农具、菜种子什么的都尽量多地带了来。
两位老人回家期间,三个出嫁的姑娘闻知都来请,都说是接过去小住几天享享福。老人闲不住,就一家呆了一天,女儿女婿炖汤烧肉伺候。隔壁张志雄爹也插空盛情请了马仁成夫妇和叶秀枝的师姐马知芬夫妇到家吃饭,叶秀枝特意上街买了鱼肉,亲自下厨房,还炖了腌排骨藕汤。
马知芬现在是远近闻名的大裁缝,她与叶秀枝一起学的裁缝,她勤学苦研,以此为业,手艺就越做越精。春节前,她接的活儿做不完,有些简单的工夫活就带回家,也分一些给叶秀枝帮忙做。
那时,农村裁缝匠是上门订做衣服,主家招待吃住,但裁缝机得她丈夫拆了,机头、机架分放两个筐子,用担子挑着接送。但他丈夫好歹是一个大队的书记,也管着好几百人,却挑老婆做活儿的担子要接要送,到远近村民的家里进进出出的,就觉得有些没面子。而且马知芬往往一出门就是几天,照顾不了家庭和孩子。她虽然挣些钱,但丈夫和孩子们对她出门做裁缝态度矛盾,并不十分高兴。几年后她出了名,就改为客人自己上门量尺寸,并带来布料,按时来取,裁衣多的零碎布料也让客人带走,可以拿回家做布鞋底什么的。她的收费降低了,而且主家少了招待她的麻烦,也就大受欢迎,生意兴隆。叶秀枝从马知芬那儿接的活儿比原来增加许多,她对这师姐也就更加感激。
叶秀枝在中学工作的算不错,她不教语文、数学的主课,只是政治老师,几乎没有作业批改。放学后的空闲时间就多一些,有空就接一些裁缝事做,也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她的孩子张灵火被她送到外婆家抚养。原因一是她要上班,家中两位男人日常都要出工在外,带不了孩子,而她奶奶眼瞎,管不住、也不爱管这个调皮孩子。一次张灵活自己在门外跟孩子们疯玩,竟然掉进马家侧面的水塘里,幸亏有他大妈刘巧红路过,跳进塘里将孩子捞了起来。此时孩子已灌了一大肚子水,休克了,一通拍打、倒提双脚、挤肚子里的水,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叶秀枝听说这事时,正在学校上课。等她下了课慌张赶回家看孩子时,张灵火被奶奶锁在房里,他一觉睡醒了,奶奶不让他出门,正在那儿踢卧室门哭闹。叶秀枝开了门,一把抱着从死亡线拉回来的孩子,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
叶秀枝还发现,孩子虽然很调皮,他爸爸和爷爷、奶奶打几下管教也很正常,但她有几次跟孩子洗澡,发现孩子的屁股蛋、大腿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有的像是掐的。她猜这可能是他爷爷、奶奶下的手,她知道张志雄对这孩子是喜欢的,平常不太打他。问了孩子,果然多是奶奶掐的,但爷爷打起来更疼。张家老人不把孩子当亲生的对待就算了,却这样对孩子下狠手,重重地掐,让她心痛却又有苦难言。当然,她也可以吵闹,但吵闹起来让隔壁左右看了笑话,也让张灵火的身份爆光,不利于他的成长,是不值当的,她选择了隐忍。
为免孩子受苦,就决定干脆送他到外婆家了。
送走孩子的那天早上出门前,她还是关了房门将这事跟张志雄说了,张志雄很惊讶,不相信他爹娘做出这虐待孩子的事。叶秀枝叫来孩子,脱了裤子给张志雄看,张志雄不得不信了。他的眉头紧拧,生了气,说我去找他们,就要开门出去。叶秀枝叫住了他,跟张灵火说,孩子你先出去玩会儿,等孩子出了门。再小声跟他说,你也不必吵闹说他们,也可能是孩子实在是调皮,他们在气头上就打了几下、掐了几把,你只说说算了,孩子不懂事,不能下手重了。而且,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你只说你发现孩子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问了孩子怎么回事,是孩子自己说的。
张志雄点了头,出了门。
待次日叶秀枝回家,公公婆婆脸面有愧色,对她更加殷情和客气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