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寂静的东京城里传来了相国寺那阵阵悠扬清越的钟声,而正是在这钟声的伴随下,整座城市也开始崭新的一天。
说起这相国寺的钟声,乃是整个东京城内一处知名的所在。据说在这一年当中,相国寺尤以秋冬霜天叩击的钟声最为优美。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汴京八景之中便也有了这相国霜钟的美誉。
随着内城诸门被缓缓地开启,街道上也渐渐的有了行人的身影。而这其中尤其显眼的便是那些急着上朝的朝臣。他们骑在马上,不急不慢的慢慢汇集到了大宋御街两旁的廊下。
这大宋的官员出行大多喜欢骑马,在这东京城里,骑马更是引以为风,流行的很。有道是古之王公虽不道,未尝敢以人代畜。那种以人为畜抬轿子的方式在后世的辫子朝或许是寻常之事,可在这大宋的官僚看来,却是很不齿的一种行为。便是朝中老臣,即便是得到官家的特许,却也不肯就犯。比如这两朝元老赵相公,每日宁可乘马车上朝,也坚决不愿坐轿。
待到这五更三刻之时,丹凤门外待漏院前已是车马云集。此时若是进得院中,便可看到前来参朝的京中六品以上官员正三五聚集的待在廊下,而唯有朝中宰臣,才有资格进到屋内小息。
“额……赵相!”
见到这门口的竹帘被人轻轻的掀起,坐在一旁的薛居正连忙起身,但见到进来之人乃是两朝赵普之时,这满屋的朝中重臣便纷纷离开了座位,随后一起向赵普行了一礼。
“诸位同僚实在是太客气!哎,这天气,真是一日热过一日啊!”
赵普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一条手帕来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额角的汉渍。随后便在屋内的下手位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这屁股才刚粘到椅子上,便见赵普突然对同平章事卢多逊问道:
“卢相公,今日……可是骑马而来啊!”
耳听得这赵相公突然向卢相公问起了话来,屋内的众人不由得都停下了自己的事情,随即看向了端坐于堂上的卢多逊。
“赵相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除阴雨天外,晚辈每日都是骑马上朝,与旁人并无差别啊!”
这卢多逊听到赵普询问,便连忙拱手施了一礼,随后客气了回答了一番。不过他虽然表面上带着一脸疑惑,心里却突然多了个心眼。很快……他就想起了晚饭时听家人闲聊说起的张家之事。
这张家所住的麦积巷一带乃是朝中权贵大臣聚集的所在,这卢家便也住在离此不远的蔡水河畔。晚餐之时,卢多逊曾听到过自家的子侄说起了白日里在这麦积巷中,张家的恶少当街斩杀了开封府官员的马匹。一时之间,这麦积巷一带的高门大户已然传遍了此事。
“莫非这赵普老儿是有意过问此事吗?”
卢多逊心中不解,却也不得不防。毕竟现下乃是他任着这同平章事的职位。身为百官之首,树大招风,便是一些微末小事,也不得不防着朝中对手暗中使绊,借题发挥。
这卢多逊等了半天,却见这赵普老儿只问了一句,便不再说了。这却让卢多逊的心里反而有些放不下这件事了。作为和赵普在朝堂上斗了半辈子的老对手。卢多逊深知这个老狐狸虽然才学一般,但是心眼却很不一般。什么事情要是被他盯上了,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