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快步走,尽头,是顾垣熙的病房。
她的手中依旧捏着阿战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带着灼灼的光。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她做了两个来回的心理建设,这才进门。
只不过刹那的功夫,眼前的画面像是一只大手,如她刚刚掐住了阿战脖子一般的掐住了她。
瞬间电闪雷鸣,痛不欲生。
她印象中的顾二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润如玉的男人。
他有着最和煦温柔的笑容,他对她那样的好,他是认认真真的给她当哥哥的。
可顾垣熙,也是这场血雨腥风中最无辜的人,也是最受折磨的人。
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的运作带着他的xiong部机械的起伏,原本英俊的脸如今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
他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肌肉有些萎缩。
这本就不该是顾垣熙该有的模样。
余念蹲在他的床边,紧紧的咬着下唇。
她不知道这日日守着他的盛锦到底是怎么走过这四年岁月的,只是痛,痛到喘不过气来。
几乎是身体的条件反射,眼泪便顺着眼角淌过,滴进她的嘴里,带着一股子腥咸。
“二哥。”
余念低低的唤了声,她蹲在床边握住了顾垣熙的手,他的手背上都是滞留针扎过的针眼,一个个红洞洞的痕迹。
他的手背冰凉,就连掌心都是冰凉的。
余念还记得顾垣熙刚出事的时候,他剃了光头,无力的躺在病床上。
可那个时候,即使情况再危险,她都觉得他会好起来,他一定会好起来。
好人有好报,只有好人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才会对得起这个世界上的芸芸众生。
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了。
余念吸了吸鼻子,拿起阿战的手机。
她先是拍下了他的生命检测仪上的画面,又拍下了他整个人的现状,以及床尾挂着的病情描述。
大鹤的医术高明。
各种各样的疑难杂证都瞧过。
他甚至能让她假死,余念只是单纯的想,就算医院里的医生们都救不了顾垣熙,至少还可以让大鹤试一试。
只要大鹤和哥哥平安回来,她一定会拜托他的,大鹤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二哥,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余念低低的说着。
她不敢再去看他,就像她见不得华远的旧址一般。
过去的一幕幕,那些往事好像已经埋进她的骨血里了,哪怕只是动一动,都会连着皮肉一起疼。
扑进鼻尖的尽是血腥味儿。
余念却没有什么力气了,她缩在床边,生怕被门外来往的护士瞧见。
可不过恍然间的功夫,视线便朦胧了。
顾硕,还没有见过他二叔吧。
依着顾垣彻对阿硕的保护,他自然不会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见到这人间惨状。
余念甚至会隐隐的想,若顾垣熙没有出事,他还是好好的,眼下的一切会不会不同?
说不定他和盛锦已经结婚了,说不定他们两个人也有了宝宝。
有太多太多的说不定了……
而那些说不定大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