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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忽悠的猫

2019年8月,华国,江右省洪都市。

正值三伏天,原本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往年这个时候,一定是酷暑难耐。

今年,也不知道老天爷抽了什么风,太阳消极怠工,雨神雷神倒是兢兢业业,一日不曾懈怠。

连续两个月的雷雨天,导致全城水位线骤升,全省最大的天然湖泊——仙来湖,水位线达到了近三十年来最高峰。

仙来湖畔,湿地森林公园,已经成为一片泽海。

……

清晨六点半。

水天一色小区。

太阳初升,百鸟欢歌。

“一一,你快点,补习班要迟到了!”一个悦耳的女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知道了!催催催!”有点变声的青春期男孩嗓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几分钟后,“哐!”地一声巨响,一个圆滚滚的身形冲下楼,身量中等,步伐笨重,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书包,鼻子上架着一副厚厚的全框眼镜,脸上红肿的青春痘失控地肆意生长着。

他打开停在楼下的红色电动车,胖腿努力抬高,坐上去,电动车的轮子立即扁了三分。他整个人也气喘吁吁,仿佛刚才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光了他的力气。

“一一,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还有红色雷电预警,你带伞了吗?”悦耳女声的主人从二楼的窗户探出身来,提醒楼下的胖子带伞。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少妇,黑色及肩长发浓密如瀑布,探出来的上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短袖,更衬得肤色白皙紧致。纤长的脖子上,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浓眉,大眼,英气勃勃。

“带了!”胖子瓮声瓮气地回答。

“补习,天天补习!”胖子气嘟嘟地小声抱怨,胖手拧动车把,屁股下被压得咯吱响的红色电动车发出巨大的呜呜声,吃力地启动了。

“唉,补习!高中三年,魔鬼三年,人不人鬼不鬼啊!真不想去补习班,老师讲的完全听不懂,纯粹浪费时间嘛!”胖子骑着电动车,吹着清晨的小凉风,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向补习班。

圆滚滚的胖子,名叫王天一,差几个月18岁,开学后就要进入高三年级,距离高考还剩下321天。

学习成绩差,不要说本科,专科可能都考不上,他也有自知之明,不是读书这块料,何必为难自己,早早自我放弃。

但是,自知之明,抵不过望子成龙,王天一的妈妈钱多多女士,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儿子只是还没有开窍,不是没天分。所以,不惜重金,砸了这个暑假冲刺尖刀班。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书山题海只是寻常,不死不休才是真谛!

尖刀班里每日兽血沸腾,老师个个口若悬河,激情洋溢,给大家疯狂洗脑!

今天你有多努力,明天你就有多成功!

学习时的痛苦是暂时的,未学到的痛苦是终生的!

不逼一把自己,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明天的你,会为今天奋斗的你喝彩!

……

“我不知道明天我是不是会喝彩,但是我知道,再这么熬下去,我就会死在今天!”王天一恨恨地想。

犹如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边,是被激励着燃烧今天照亮明天的残酷战场;右边,是阳光、鸟语和花香交错辉映的美好清晨。

王天一看着路口的红绿灯,果断选择转向——向右!

右边,正是生意盎然的湿地森林公园。

喂猫去了!

进入公园,王天一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动作也敏捷了几分,直奔公园里最高的山头而去。

连续两个多月的雷雨,全城水位上涨,湿地森林公园三分之二的面积被淹没在仙来湖的水面下。

山脚下原本是一片片草坪,现在变成了浅塘,雨水经过一夜的沉淀,清澈见底,不时能看到几条小鱼在草间嬉戏。

一路上,王天一不时跳过路面的水洼,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

“孩儿们,我来了!”他高声呼唤小猫们,声音刚落地,面前的灌木丛中,流浪猫们就一只一只出现了,敏捷地扑向他。一下子的功夫,他脚边就围了五六只猫。

猫,天性傲娇,能这么热情,显然,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好朋友。

这五六只猫,有肥有瘦,品种不一,毛色不同,但都机灵可爱。长期的流浪生活,又让它们野性十足,比家猫多了三份脾气。

这时候,一只猫嗖的一下,跳上他的肩头,伸爪向他背后的黑色书包里掏去。

“啪!”王天一打掉不老实的猫爪子,“别急,都有份!”

说着,他回手取下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个圆鼓鼓的塑料袋。打开袋子,里面是各种猫粮、鱼罐头,还有鱼肉松,小鱼干,品种丰富。

小猫们看到丰盛的早餐,高兴地冲着王天一喵喵地叫,然后转头跑回灌木丛,下一刻,一只猫叼着一只猫碗,整整齐齐摆在王天一面前。

这群猫,每只猫都有自己的专属猫碗,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个个花色古朴,色泽润亮。而且这些可爱的小猫,把自己的猫碗保养得很好,每一只猫碗,都干干净净,完完整整。

如果有人看到这幅画面,肯定会吓一大跳,但王天一对这群流浪猫的怪癖,早已见怪不惊。

流浪猫,有点灵气,有点资产,还有点对生活的追求,有什么不好的?谁规定,流浪猫就只能在地上吃东西的?

“大王、大黄、小肥、小花……嗯,都在呢!”王天一伸着手指,从左数到右,全员到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分发了猫粮。

清晨的阳光,带点金色,洋洋洒洒地铺满整个世界;清风拂动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巨大的老槐树下,一群可爱的猫咪专心地进食,不时有调皮的猫咪从同伴碗里抢食,闹作一团……此情此景,适合睡觉!

王天一坐着瘪了一半的黑色书包,靠着巨大的老槐树,打着呵欠,揉了揉被脸上肥肉挤得就剩一条缝的眼睛,睡着了。

就在他睡着之后,片刻的功夫,老槐树上空,乌云翻滚而来,转眼之间,就遮住了阳光。树下的一小方天地,立即从白天变成黑夜。

方寸之外的地方,仍然是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生机盎然。

光与暗,泾渭分明,形成一幅无比奇特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