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一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她的孩子,是她的命,她宁可卑微地跟孩子生活在一起,也不愿让孩子踏入这深宫大内。她刚才在路上想着,皇帝说不定这次只是又想利用她一次,但没想到这该死的皇帝还有这么一出,她没想到,是因为她确实思虑不周,但何怀安呢?这个人这么深谙权谋,难道也没想到?她不顾是在皇帝面前,转头就看着何怀安,恨不能吃了他。
何怀安倒是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方秀一也不能揪着他问。但是,方秀一眼看着何怀安一撩衣服下摆要下跪,她低头翻了个白眼,也作势要跪。但一道天籁的声音传了过来,阻止了他们要下跪的动作。
“皇上!”温仁宜站起来,对皇帝躬身道,“请容臣多言几句。”
“说吧!”皇帝语意不明。
“说起来,臣和这两个孩子还差点成了一家人呢。臣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就非常喜欢,所以就起了收养他们的念头。因此,臣颇能理解皇上对他们的喜爱之情。”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出?”皇帝笑了笑,“莫非你当初要娶方厨娘,也是为着两个孩子?”
“还是皇上懂臣的心思。”温仁宜的语气中透出一种遗憾来,“无奈苍天捉弄,没想到两个孩子是何大人的孩子。还真是羡煞微臣!”
何怀安其实早就想到了皇帝会有这么一问,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决策,没想到关键时刻被温仁宜拦了一道,他只好理了理衣摆,收回下跪的姿势,满含感动地说道:“这都是托皇上洪福!”
“是啊,我们都是托了皇上的福。”温仁宜没来由地开始了感慨,“想何夫人一路带着年幼的孩子,辗转漂泊,实在不易。能平安地来到京师,见到何大人,一家团聚,确实都是皇上对国家治理有方,社会安定,人民纯良,才能保得她们娘仨安然无恙。”
“温大人所言极是。”何怀安回应道,“皇上庇佑我朝,使得臣能一家团聚。这几日,臣如在梦中,恨不能回到过去,陪一双儿女长大。”
“是啊,皇上,何大人一家刚刚团聚,孩子们也才和父亲相认,这父慈子孝的情感也是需要时间的。陪伴皇子公主固然重要,但人伦大德也是不能枉顾。待得他们过几年,懂得了家国天下,再进宫来,岂非美事一件?”温仁宜说完又问何怀安,“不知何大人是否有同感?”
何怀安看了一眼温仁宜,又一次撩起衣摆,带着妻子儿女就跪了下来。
“皇上对臣一双儿女的喜爱,臣甚感欣悦。只是,他们这几年一直颠沛流离,不懂礼仪,若让他们此时进宫,臣怕他们非但不能对皇子公主有所助益,反而会连累皇子公主。所以,臣恳请皇上容许臣教养他们几年,然后再来陪伴皇子公主。”
“哈哈哈哈,温大人,快扶他们起来。”皇帝没有什么不悦之色,“朕确实喜欢这两个孩子,不过,温大人说得对,朕怎么能剥夺你们来之不易的家庭伦常?你说呢,何夫人?”
自从温仁宜开始说话起,方秀一就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甚至连温仁宜当时求娶她的事都说了出来。她是何怀安的妻子,连诰命都是皇上本人亲封的,难道他会不知道,而在何怀安和温仁宜面前当面提出?
方秀一看得出,何怀安是有备而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两人关系不熟,还是何怀安本身就不喜与人言深,也没有提前告诉她。但那个温仁宜又是何意,是真的帮他们,还是另有打算?以大家的关系来讲,估计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他要干什么?这电光火石之间,怎容方秀一细想?她赶紧开口说道:
“妾身听何大人的!”
这种情况下,在皇帝面前,她是万万不能开口拒绝皇帝的,她现在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可都是人家给的,再说了,皇帝也估计不是想让她发表什么意见,她只是一个刚从厨娘位置升到尚书夫人的位置,连姓什么恐怕皇帝也不在意。所以,装傻充愣可能是最好的,不过,就是允许她长篇大论,她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来。就把一切都交给何怀安吧,怎么也是堂堂尚书大人!
也不知是方秀一的话正好合了皇帝的意,还是方秀一的蠢正好取悦了皇帝,在听了她的这一句话后,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何大人,尊夫人真是与众不同!你是个有福气的!”皇帝一个人笑得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