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副将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嚷嚷说自己这里有病,哪里有痛的,非要弗陵给他看看。
看就看吧,反正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可弗陵无论怎么把脉,倒是没能诊断出什么绝症。
只是一些肥腻的身躯中藏着中年病,虽然一时半会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他却非说自己不给他好好诊,非得拉着她的手按在他脉搏有力的手臂上,简直就是恶心得要死。
弗陵挣脱开自己的手后,用力地在袖子上擦了又擦,忍住心底翻滚的那股想吐的念头,而后又咬了咬腮帮说。
“军爷,您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的病症,不过是最近操劳于军事,有些心浮气躁而已,平时只需要安心修养,少饮酒,少食油腻,不日便可痊愈。”
副将抬抬手,唤她过去,指着他坐下的大床。
“这几天夜里,我常常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过来陪我躺一会。”
弗陵抿了抿唇而笑,垂在两袖间的手隐隐而动,“军爷,您近来失眠是吧?刚好我师傅教了我一套按摩手法,能缓解肌肉酸胀,助进睡眠。”
宗濂溪过来的时候变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知道她向来聪慧狡黠,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和谐的一幕。
她在给别的男人做推拿。
知道她被人带走后,心底无疑是忧心忡忡的,可在亲眼看到才知道自己一路上的担心到底是有多多余的。
“真舒服。”
力道由浅及深,又深及浅,副将不由长叹出声,身子舒舒服服地伸展开来,又好像全身毛孔都打开一样。
“就那里,就那里坐久了之后就经常痛,你要是可以的话,再往下一点……对对对,再往下一点,再往下……”
弗陵盈盈浅笑,嘴角恰如其分地扬起最合适的弧度,问他:“再往下一点是吧?”
“砰”地一声。
如目所及的,又是那个熟悉的鬼面具。
弗陵有些愣,一种好久未曾谋面的感觉,好像就这样扒下对方的面具,确认自己的想法。
宗濂溪眼泛寒星,冷冽眸光掠过副将后又迅速地落在了弗陵脸上。
那一眼的情绪太过复杂,不过那双眼早已分外熟悉。
好奇怪,就算戴了面具而已,但眼睛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是他的,除却声音有些变化,之前怎么就一直没认得出来,她是瞎子吗?
寒风剐过脸,灌得她额头阵阵抽动,弗陵松开手,将手往后藏了起来,微紧着额看着眼前这一切。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肯定是大师兄再告诉二师兄那个大嘴巴,现在肯定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副将冷眼斜睨着突如其来的人,猛地从塌上起身,浑身油腻的肥肉彻底没了遮掩。
“你是谁?来人啊,有刺……”
话还未完全脱口而出,颈部便被一把力道给用力地擒住。
“闭嘴。”
宗濂溪丝毫不准备给他透口气的机会,匕首从对方脖颈一把划过。
眼见宗濂溪似乎要将人给就地绝杀,弗陵心底微骇,手落在他的手上拦住,紧声说道,“你别……”
宗濂溪意外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后,面色端凝倏然泛起阵阵寒凛,震开她的手后,手腕往右顺势一转,听到明显的骨头错位声。
副将脸色也渐渐地变了,张开口猛烈地呼吸着,因为喉咙口被讹住,脸色或白或红,灰黑枯败。
“还舒服吗?”
全然不一样的语气,跟平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不可等同。
阴鸷的,扭曲的,痞气也有,狠厉更甚。
弗陵也难以想象这就是他,这就是甩掉面具后,青峰寨少当家的宗濂溪。
弗陵担心外头有守卫的士府兵会闯进来,忙拉过他的手道,“够了,别玩出人命了。”
宗濂溪看了看她,眉心敛着,似乎藏着一缕担忧,“他动你了?”
弗陵抿了抿唇后道:“……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动了他。”
这句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奇怪,但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弗陵忙解释:“但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动他,是......”
她忽然结巴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好,挠了挠头。
但宗濂溪眼底的寒星越发地重了,显然是领会错了含义,道:“那他该死。”
“......”
弗陵磕磕绊绊地说着:“那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就算要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