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祥风问及自己的腿上,失血几近昏厥的男子眸里倒是带上了丝许湿润。
他的家人皆在执行任务时意外丧命,徒剩他一人留世。在孤独的数年里,从不曾再有人关心过他伤到哪,境况如何,仅是不断的给他委派以任务,递他以金钱法宝,让他冒性命之危去完成。
祥风作为这次的将领,在听他谈及同行者意外殒命后,不仅未怪罪他半分见死不救,也未在第一时间问及那屋子的详况,反倒先行注意到他的腿伤。祥风的话问着别有用意,落在男子心底,却反成了关心之语,令男子久无人问的心田里,刹那有股暖流灌入。
带着不知情的感动,男子勉强撑起已到晕厥边缘的身体道:“我的腿乃是跨入门槛,见到前面几个同族人被绞成肉末时想脱身逃离,被门上无形的结界所绞断的。伤虽及体,但无大碍,将领无需为我的伤情牵挂。”
踏入即会被绞做肉末,这番形容使祥风脑海中一下联想到的便是臭名昭彰的魔狱府。谲族内其他人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对于魔狱府的状况兴许不熟,但祥风却是在来沙域前,将沙域内几处极具威胁的地方给研究得透彻。
知己知彼,方能战而不败。祥风在战场上的经验老到,更是从不打没准备的战。
魔祖委任谲族来剿灭沙族的命令虽极为突然,但在仓促集结谲族人组成兵团的同时,祥风还刻意由多处收集了许多沙域的资料,在早前驻扎在沙域外的几日内研习透彻。
如今,听伤者这般说,祥风立即对那处生出了然。他上前拍拍伤者的肩道:“你先且好好歇着,我带人过去探探。暗卫,带他去休息。”
祥风说着,在众人未察觉的须臾,对跟在身后的心腹示以眼神,便匆匆要往重伤男子来的方向去。说是探探,祥风心底却已知晓对魔狱府要如何处理。
仅是刚要迈步,重伤的男子却慌忙甩开上前搀扶他的暗卫,挡道祥风面前道:“将领,我在那个地方还看到了魔狱府,魔狱府的建筑模样,与设埋伏伤我等的那屋舍几近完全一样,将领过去时,还请务必小心!”
“好,谲族不会忘记你。”祥风看着面前憔悴至极的男子,话里有话道。
言罢,他一个旋风凌飞,绕开男子,便匆匆往魔狱府的方向赶去。
纵然重伤男子所言的信息对祥风有极大的作用,祥风却也不会改变要将男子杀去的念头。在战场见惯伤亡,于祥风心底对于面前人的死早已见惯不惯。
无数岁月里,他在战场上经过血雨冲刷,早已忘却痛失至亲至爱的那种悲戚。
谲族没有无用之人,那些魔道较差,亦或伤病衰老者,皆已在一个接一个的任务中意外丧命。
于祥风而言,他所有的软肋,皆已命丧战场。如今,在血雨腥风的洗刷下,他更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战争利器,在一场接一场的战场里,书写着连绵不断、连他自己都不明意义的胜利。
望着祥风匆匆而去的身影,在天色近黑的遮掩中,枫雙斜靠在一处不起眼的墙头,啃咬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果子,眸子幽深若海,藏着无尽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直到祥风的背景,在夕阳中飞疾到无影,枫雙才将目光收回,转看向隔着巷弄,躲藏在另一处的沈陌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