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迟迟没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也站了起来:“那个女人又没钱了吧。”
红妆紧紧咬住了下嘴唇。
“这些年你一直这么千方百计地讨好我,不就是为了她吗?”
大雨一下子下来了,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凉意瞬间穿透骨髓。
清欢夺过红妆手里的旱莲一把砸碎,“上来!”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背你回去。”
也许是瓷器破碎的声音唤回了红妆的神智,她乖乖听话,跟着清欢进了房间。
清欢示意她坐在桌旁的凳子上,自顾自地掰过红妆的腿,把刚刚随手摘的旱莲捣碎敷在她的脚上。察觉到她的不安,清欢自嘲一笑:“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妹妹了。如果我要杀她,绝不会等到现在。”
红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泪混着雨水落在尤自湿润的衣裙上,一下子没了踪迹:“那你……那你有没有恨过我。”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的。”
红妆颤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红妆。”清欢粲然一笑,“我这么些年一直欺负你,让你干这么多事,早就够本了。反倒是你,你恨不恨我?”
没有让红妆回答,清欢就走了。
关门的那一刻,她说:“我会帮你把钱给她的。”
这是一场入注如瀑的夏雨,雷声震耳,烈电穿云,连素来坚挺的老槐树都被大风大雨打的东摇西颤。
不同于其他事物的暂避锋芒,谢清欢正在雨中拔足狂奔。
按花期来算,那几株旱莲极有可能已经结了种子,藏在花蕊中心,极小,旁人极难发现,也极少有人知道。
刚才她急着把红妆送回屋里,所以没顾上,但这旱莲极为珍贵,现在她得尽快把种子抢回来,不然到时候徒留残花一地,种子自然也就无用了。
大雨对清欢的行动影响并不是很大,只是雨盈于睫,再簌簌跌下,干扰了视线,她也就顾不上一些细节了。
感觉到自己偶尔趟过积水,穿过灌木时被刮擦了几下,也不甚在意。
待奔至旱莲所在处时,她不禁有几分失落,花朵多已零落成泥,偶有几株还未落,也是强弩之末,根本不可能有种子了。
终究,还是来晚了。
清欢叹了口气,转身步上了檐前的石阶,她低着头,有些丧气,当初养这花着实费了许多心力,心疼实是在所难免。
“后悔吗?”男声温润如泉,即使是在雨打万物,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也分外的清晰。
清欢抬头望去,入眼是灼灼的春色。按理说,此时正值盛夏,何来春色?但眼前之人实在是容色逼人,雨打湿他的鬓发,有几缕俏皮地贴在额上,鼻尖和嘴唇上也有了几颗水珠,发间还沾有几片花瓣。和平日里高山流水,清远自持的样子相比,此刻的他多了一抹艳色,清欢看着他,便觉得鲜妍明媚,春色无边。
正式扶莘。
“什么?”清欢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了然一笑,转过身去,心知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扶莘看着眼前的烟雨蒙蒙,沉默着。他不说话,清欢也就不开口,但她可没有闲功夫陪人观景,抬脚便要离开。
“我是说红妆。”说话的时候,扶莘仔细留意了清欢的举动,发现她的右手虚虚握了一下,“毕竟秦桐当年干了那样的事,你这样做,值吗?”
红妆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这件事,谢府上下都自认为隐瞒得很隐蔽。没想到被扶莘一语道破。
放在平时,清欢一定会仔仔细细地试探一番,来确定对方的话是对事实真相全然笃定还是为了套话而做的猜测之语。
今日,她却不想这样了。其实她也不知道和就这样对红妆坦白一切是不是一个对的决定。辛苦栽培多日的心血又在刚刚全部付之东流,短短一天里发生的一切使她心力交瘁。
清欢很久也没有说话,也不看他,末了才吐出一句:“我累了。”说罢,她的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好像再没有力气去伪装自己的小刺猬,虚弱地露出了柔软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