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天笑问:“萱儿如此刻苦,置我于何地啊。”
李萱儿道:“你们方才在谈很重要的事吧?”
陈乐天嗯了一声。
李萱儿见他有些消沉,道:“乐天哥哥怎么了?萱儿想知道。”
陈乐天从李萱儿手上拿过笔,饱蘸浓墨,盯着雪白的宣纸看了良久才终于下笔,笔走龙蛇银钩铁划写下一个大大的难字。
写完后,陈乐天仔细端详半晌,搁笔道:“萱儿看我这个字写得如何?”老师当年督促他练字,每天早上五更天就开始写,午间第二遍,晚上睡前第三遍,一连三年,要知道,三年结束后他才六岁而已。
连爹娘都看不过去,爹跟老师讨饶,大冬天的,是不是让孩子多睡会,用不着起来那么早吧。
结果老师就把陈乐天爹给骂了一顿,爹只得讪讪转身走了从此不再说。
所以这个‘难’字写得,正如老师曾告诫过他的,每个字都有每个字的魂魄,写富贵就要有富贵气,写穷酸就要有穷酸气,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是真正的好字。
而这个‘难’字,的确看起来就很有‘难’气。
“萱儿想知道为什么?”李萱儿看着陈乐天。
陈乐天没有看她,而是盯着纸上的字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辈士人的风骨,是珍贵稀缺的风骨。可那是在家国危亡时,不需要任犹豫的为之。但在没有那么紧迫的时候,不那么危亡的其他事情
上呢?萱儿,我有些迷惘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最正确最应该的。”
李萱儿道:“乐天哥哥,你很少这样啊,是选择很难还是事情很难?”
“都难。”陈乐天道:“但是说到底还是事情很难,才导致选择很难。做个好人真不容易。总想精益求精,总想多做点。看到别人有困难,看到百姓不容易,心里总是不痛快,不痛快就想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就容易惹麻烦,惹了小麻烦还不满足还想去惹大麻烦,可能道最后就得死在自己的爱管闲事下...”
李萱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陈乐天,想了想,道:“乐天哥哥这不像你,在我眼中你是一个要做就去做,不会这样思前想后太久的。圣人不是都说过,再,斯可以吗?想太多的话肯定会让人更迷惘的。况且你不是告诉过我,人生就要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自己觉得是对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做的事是对百姓好,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无愧于心了。”
陈乐天看着李萱儿,好一会儿,点点头:“萱儿说的很对。”说罢,他转身离开书房,出了宅子。
来到大街上,陈乐天一边往集市上走,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这阳春三月游人如织的艳阳下,陈乐天原本有些消沉的情绪散去不少。
陈乐天来到一间不大但生意很不错的酒馆里,要一壶酒一碟花生米慢慢的喝起来。
可能是生意太好的缘故,为了充分利用场地,所以酒馆里桌子跟桌子离得很近,人从中间穿行要时而侧身时而转身。陈乐天坐在中间的位子,因为离得近,所以能听见周围人说话。
为了避免自己一个人占一张桌子被掌柜的在心里瞧不起,所以陈乐天又要了一大碟牛肉。掌柜的有没有改变态度不知道,但小二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很多桌子坐了四五个人,都只是一两盘花生米而已。陈乐天这一桌的价钱就值七八桌,如此一来陈乐天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心安理得的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