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出去等着吧。”侍女陆续的进来,端着水盆以及各种婴孩需要的物品,这居室里已经放不下这么多人了。
齐雍也根本没什么心情回应,只是木然的随着大夫撤到了门外,之后那房门就被侍女给关上了。
这期间,姚婴都没有什么声音,她是个疼痛和惊吓都不会发声的人,但正是因为了解她这一点,齐雍才更加的提心吊胆。
几位大夫就站在门口处,听着声音,等待着接生嬷嬷随时会叫他们。
楼下,诸多人都等在那里。罗大川双臂环胸,围着一楼转悠着。
他是跟随着白先生一块上来的,外面下雪,往峰顶走特别不方便。他一路把白先生背了进来,小厮在后抬着轮椅,省了那俩小厮不少事儿。
这上头的动静他都听得到,那房门开了又关的,倒是没听着姚婴痛叫。
转悠着,他一边默默地念着,就姚婴那不堪一击的小身板,他希望她能有好运,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又转悠回了众人聚集的地方,他无意间的看了一眼身披白色大氅的孟乘枫,他就站在边缘,面对着楼梯的方向,清瘦而修长,从他身后看,一时之间很难分辨出他的性别来。
披在身后的墨发之中,在灯火之下,很容易能看得到有一些白色的发丝掺杂其中。
这些日子以来,好似每一天,都能在孟乘枫的墨发之中发现一根白发。
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忧心来。
罗大川盯了孟乘枫一会儿,想了想,他随后朝着他走过去。
刚走到他身边,便忽然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姚婴压抑不住的痛叫,其实声音不太大,但是大家耳力非凡,自然听得到。
罗大川皱眉,却忽然瞥见孟乘枫脚下一动,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一步,但又停了下来。
他这举动,让罗大川不由得一诧,他再次走到他身边,往他脸上看,却发觉他无比紧张慌乱,甚至眼睛都是红的。
“孟公子,你还好吧?”虽说知道孟乘枫和齐雍身上有问题,但今儿这是罗大川第一回亲眼见到。这媳妇儿生孩子,紧张慌乱的应该是丈夫,孟乘枫此时看起来,却好像比人家丈夫都害怕似得。
听到罗大川的声音,孟乘枫回过神儿,微微敛目,“还好。”
“听着这声音,小爷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这阿婴妹妹吧,真忍不下去了,她反而不出声,悄咪咪的。能痛叫出来,没啥危险。”他这也算安慰了,只不过这安慰并没有什么作用,孟乘枫更好似没有听到。
他似乎所有的专注力都在楼上,俊雅的脸上皆是掩不住的担忧,他似乎想控制自己都控制不住。
眼睛发红,灯火之中,含着一圈水盈盈。
姚婴压抑的声音再次传下来,大家都听得到,由此也就都不再说话了,甚至呼吸都压得很轻。
孟乘枫又向前了几步,不太受控制,一直走到楼梯口,单手扣住了栏杆,他指节都发白了。
能看得出他是想上去,但是自己在控制自己,所以看起来就极为艰难。
罗大川走过去,准备随时把他制住。他又不是姚婴的丈夫,人家生孩子,他跑上去算啥事儿。
听着上头的动静,罗大川一边关注着孟乘枫,却发现他的呼吸逐渐的开始急促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浮凸起来,再歪头往他脸上看,眼睛通红的,都是红血丝。
眼睛里头有水,虽说没流出来,可是很明显那就是眼泪啊。
罗大川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这么紧张,有那么一瞬,他都有点儿吓着了。
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是在等待而已,只有孟乘枫的表现特别不正常。
想了一下,他抬手拍了拍孟乘枫,之后快步的退到白先生身边。
俯身,附耳在白先生身边说了些什么,白先生的脸色也一变。
下一刻,他示意罗大川从自己轮椅后面的布袋里取出东西来,抓紧这个得来不易的时机。
罗大川动作快,在布袋里取了两个空瓷瓶和两根银针,之后又回了孟乘枫身边。
这期间,姚婴的声音再次从楼上传来,还伴随着接生嬷嬷特别大声和着急的让她深呼吸再用力的教导声。
虽不知情况如何,可是听那嬷嬷的声音就知上头有多慌乱,或许真的马上就要生了。
孟乘枫扣着楼梯的栏杆,他的呼吸一顿一顿的,好像身体都在跟着发抖。
罗大川看着他,一边思量着时机到没到,在隐隐瞧见他眼睛里有什么晶亮的东西滚落下来时,罗大川心里头一惊。
本不是个细腻的人,但这会儿,罗大川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也并非是因为巫人所设下的损招儿,兴许,他内心里原本就有些什么吧。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罗大川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把孟乘枫按压着让他坐在了楼梯上。
孟乘枫完全没有反抗,坐在那里,他低着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但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呼吸也没有频率,还是能知道他情绪不平。
罗大川迅速的把他的头发拨开,观察了一下他的后颈,在哪个地方下针他也不是很清楚,也只能是看运气了。
寻了以为是对的地方,他捏着银针扎下去,银针还没撤呢,血珠就滚出来了。立即拿瓷瓶去接,这期间孟乘枫没丝毫挪动,好似根本没感觉一样。
接了不少的血,罗大川抬头看了看白先生,见白先生的表情是赞许的,他也放心了。
也不管孟乘枫的后颈还在流血,他转身就几步上了楼。
楼上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压抑焦躁的多,大夫都守在门口,房间里头姚婴压抑的声音和接生嬷嬷说话的声音交错,即便不去看也知道里头一团糟。
而这外面,齐雍靠在书房那一侧的墙上,脸色发白,双目赤红,他看起来可比孟乘枫要吓人的多。
房间里,姚婴的痛叫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要更痛苦,简直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