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的人多是身体不健全的人,他们有的没有胳臂,有的少了一条腿,还有的脸上少了一大块肉。他们暴露着自己的丑陋,为了得到同情,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延续自己的噩运,为了明天能面对自己新的不堪,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吞噬着别人的怜悯。
他没有鄙视这些乞讨者,因为自己和他们一样落魄,一样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乞讨者。运营他们开始在陌生的大街小巷跑起了江湖,唱着家乡的小调,撞击着瓷片,发出苦难的悲音,只是这悲音比落魄在本地的人们更加沉重。这是一种象征,专属于逃难人。
可是外面的农村一样贫瘠的可怕,低矮破旧的土墙草房里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农民,骨瘦如柴。但终究还是在自己的故土,他们可怜着这些路上的人,最好过自己也是在家里受难呀!颤抖的手总免不了施舍半块干硬的馒头,一碗井里打出的凉水。
讨得累了,软弱的女人就会哭起来,心疼着没有鞋的儿子,思念起遗弃的家来。
凄风苦雨,寒夜飘摇,孤魂野鬼。可是回家就是等着饿死,那是自投罗网。
黄昏时,夕阳把村外黑色的树林织成五彩霞衣,荒草丛生的古井旁边一个哭泣的女婴出现了,她躺在肮脏的襁褓里,呜呜咽咽,生命垂危,狠心的母亲啊。
她抱起了沾满屎尿的女孩,用圣母般充满慈爱的眼光看着怀里的孩子。
母爱在这一刻泛滥,她亲吻着孩子哭泣的眼睛,给她唱摇篮曲。她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给自己的生命一个圆满。“孩子他爹,咱们给这个孩子取名圆圆吧!”她温柔的眼睛在等待男人的同意。男人冲着身边的妻子点了点头。
头顶是秋日辽阔的夜空,繁星璀璨。
她把自己所有的爱分出一大半给了女儿,在外面的每天都闪烁着希望的火光,乞讨是一件幸福的事了。直到一年之后那个神秘的声音召唤着他们回去时,她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想带女儿,自己的女儿回家,那是真正的幸福源泉。终日辗转难眠的流浪,不管你年龄有多大,思念家乡时都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得鼻涕横流。
久别重逢的家多了更多的安定和意味深长的难舍难分。
他们扔掉破碗,为婴儿穿上干净的衣服,踏上了归途。
火车轨道曲折漫长,有时两条线平行,有时又有很多线交叉,通往着迎接你的未知之地
不管你身在何处,身体里的指南针从来不会有任何差池,它会分毫没有差池地指向家的方向。这种对于家的灵敏直觉,引导着他们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终于在穿过凌晨时还在沉睡的庄稼地后,一家四口站在了家乡的南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