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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慌乱的羊群

树庭是邻村的单身汉,已经将近四十岁的他每日的工作就是带着他浩浩荡荡的羊群到桃溪村的沟边放羊。据说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在吵闹的集会上捡到过一个抱着女婴的媳妇,女人头发脏乱打结,长长的发梢出又用一根红色的毛线系成蝴蝶结。树庭在吵闹的人群中认出了这个精神有些失常的女人,并在简单的一番攀谈后将她带回了家。

本来还十分紧张的女人在踏入这个屋里屋外堆满干草和树叶,因为夏季的炎热而到处散发着刺鼻的羊粪味的土墙茅屋内时,她变得安静起来。她轻车熟路地径直走向树庭堆放着奇形怪状的石头的床边,在经过简单的整理后把正在熟睡的婴儿放到床上,之后自己也躺了上去打起了轻鼾。

此后,白天树庭出去放羊,晚上挺着大肚子的羊群回来,女人已经做好热饭并用小碗盖着等他。晚上的时候,体验着男女之欢,婴儿也不哭不闹,像是和母亲已经商量好了似的。他们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一年内,每只母羊都一次生出五只羊羔,这在牧羊人眼里简直不敢想象。羊多了,他想着卖出去一部分,为这个迟来的幸福盖上一座新房。

可就在树庭准备大操大办时,女人告诉他,她想起来了自己的来历,虽然很感谢树庭这一年来的疼爱,可那边的家庭还有一个现在已经四岁的儿子,她想家了。树庭这时才感到每次吃饭时女人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是记忆这个多爪鬼一直不肯放弃这个女人。

树庭第二天给羊群喂上杨树叶,到集市上给女人买了一套新衣服,还给一岁半的婴儿买了很多零食和玩具。他说既然回去,就要体面一点。女人感动地哭了,说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回来找他。

这一句承诺变成了树庭终生等不到的空想,他不再想着和另一个女人成家,终日与偶尔发出凄惨叫声的白色羊群为伴。人们经常在沟边看到他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猫儿草,慢悠悠地转着,眼睛看向羊群的方向发呆。在人们都议论着这个可怜的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光棍时,他的心里只是情不自禁地想着那个晚上等他回家吃饭的女人。

零七年那个闷热的下午,两辆白色的轿车穿过南边弯曲的小路,经过南桥时,树庭的羊群因为汽车笛声的嘶鸣而受到惊吓,在繁密的草丛里艰难奔向正在胡思乱想的树庭。他回过神来,静静望着汽车一路开向桃溪村的庄内,被新盖起的房屋隐去。

白车在守文家门前那棵长着遮天蔽日的宽大绿叶的梧桐树下息了火,从车上走下来七八个衣着白色制服,完全是医院里常见的标准打扮的男女。他们手里拿着夹有表格的硬纸板还有带着弹性黑线的笔,一本正经地敲起守文家厚重的木门。守文的妻子王英当时正在厨房做饭,守文前去开门。

当打开门看到眼前这群特殊打扮的人时,他马上就慌了,心虚的不敢说话。来者亮明身份,说是县里医药卫生监督局的,主要是调查药品是否达标的情况。守文没有办法,只能打开门檐西边那间阴暗的小屋,墙上贴着各种药品的名称以及治疗症状,剂量,在正对门的那张用来开药的桌子上方还张贴着一张人体构造图,永明每次来打针时都会被这张阴森森的图片吓到。

就在他们针对五颜六色的药瓶认真核查时,王英感到不对劲,她匆忙跑到儿子永礼家,翻找出一叠叠厚厚的病例表,然后折返回家。回来时,守文那间小诊所南门外梧桐树下宽阔的土路上已经扔满了盛装药品的瓶瓶罐罐。

王英不顾别人的眼光,一屁股坐在满是泥土的路上,嚎啕大哭起来。检察人员出来了,一个中年的女工作人员跑去拉她起来,安慰她别闹。这下,王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拿着儿子生病那些年来所有的医药费支出表以及病例表,诉说着这些年来她们家所付出的心酸,还有四女儿因为鼻炎所花的医药费。嚷着说这些年来,虽然干着诊所,但家里一毛多余的钱也没有了,如果他们再罚款什么的,这不是要这一家子的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