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远嫁到市里一个做汽油生意的男人,家里还算富有,可是他们准备这两年要个孩子,在市里买一处房子,花销还是很客观。所以,她还是和丈夫商量,把房子从市中心改成郊区,这样可以少花点钱。她拿出了五万给弟弟,不用还。即使这样,后来还是引起了永礼对于姐姐没有全力以赴只想着买房子的吝啬举动的仇恨。永礼二姐秋雁嫁的也是农村里的一个乡间医生,小本生意,可还是拿出了三万给弟弟治病。缓缓是家里最小的,在经历过鼻炎长达半年的摧残后,身材更加纤细,她还在市里上着专科学校,帮不上忙。
再加上守文家的存款,凑在一起也不过十二万块钱。尽管这笔钱对于村庄里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不再是一个能轻易说出口的小数目,可是手术就需要十五万,怎么办?
“借,回家借钱。”守文这是要放下多年来一直坚持的骄傲,第一次低声下气有求于人。
生活就像是放在木板上的锯条,总有一天会让你不得不掉下满身坚硬的木屑。
守财当时准备和儿子永新在即将到来的留兰香后时代干点生意,所以可以支出的钱并没有多少。守勤这些年仅仅靠做教师没有积攒下太多积蓄,二儿子永杰年底还要结婚,也没有空余出多少。守平虽然在这几年靠留兰香精油积攒下不少钱,再加上贞贞出外打工微薄的收入,贞贞又要面临相亲买嫁妆,也和其他兄弟一样。可是病来如山倒,他们每个人根据自家的情况,相继拿出八千,五千这样的数目,再加上王英,秋萍那边娘家借一些,刚好凑够十六万。毕竟仅仅依靠土地度日的农民,又有哪个家产万贯的呢!
每天靠着肾透析度日的永礼,身体更加严重,在市人民医院住院不到十天就已经把这几年健康时期填饱的身体又给掏空了。而且在医院只能依靠输液管艰难喘息,真个人就像是一座被废弃的煤矿。
其实肾源还是有的,经过医学化验,他的母亲王英的血型和他的十分吻合。可是已经五十三岁的王英如果失去一个肾,这么大年纪也就基本告别一切农活了。医生也告诉过他们,即使换肾成功,病人也活不过十年。更何况失去一个肾的王英很可能也活不过十年,甚至这么大年纪经这一折腾,很可能比儿子还要先走。这是一道选择题,而且只有A和B,不管是按照经济学原理,还是医学建议医院都鼓励再等等。
可是,当时肾源正处于紧缺期,很可能半个月,一年,五年,十年,甚至五十年也等不到,即使等到了,万一血型不合呢?这群没钱没势的农民等不起,即使砸锅卖铁,把家底掏空也没有办法去等一个未知数。
在所有的理性思考之外,人类身上还有一样不管是疾病还是金钱都无法拥有的东西,那就是感情,至亲血缘之间的爱。
大约在手术后三个月,永礼他们回来了。但这次回来带来的不只是一个病人,还有失去一个右肾的王英。“她比以前瘦了很多”,村里人见到她时都这样议论。
可是,人类的历史不就是这样吗?只有往前走一步,才知道下一步怎样走。我们还是边走边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