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将吹落哪一片花瓣,但漫山花瓣落满时,每当他想起她,她已在他心上落满。
第一次相遇,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却没想到数年后,她仍在他身边,趴在那高高的桃花树旁的墙头上,视他如明珠。
她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她于他的意义,便已与众不同。
宫长诀回到府中,梳妗见她满手是血,忙唤来李素。
李素替宫长诀清理过伤口,慢慢地替她上着药。
“大小姐,上次您肩上的伤是否有留疤?”
宫长诀道,
“幸得李大夫妙手回春,并未留下疤痕。”
李素替她将手包扎好,
“大小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自伤的好。”
宫长诀沉默一瞬,转而轻声道,
“李大夫说得是。”
“只是,想问一句,李大夫是怎么看出来,我肩上的伤是自己所为。”
李素替她将纱布包好,
“形状不对,旁人难刺成那个伤口形状,除非是自己动手。”
宫长诀笑,
“是我大意了,多谢李大夫替我隐瞒。”
李素没有答话。
宫长诀道,
“如今,想问李大夫配一副药。”
李素抬眸,
“什么药?”
宫长诀抬眸与李素对视,宫长诀的声音低沉。
而李素微微皱眉。
斜阳若影,映得满园似盛满了烟霞一般,宫长诀穿了一身白衣立在亭中,看着远山一点一点,被黑夜湮没得只剩下青黑的影子。
梳妗将剑递给宫长诀,宫长诀的视线落在摇摇晃晃的剑穗上,
宫长诀淡淡道,
“躲开。”
梳妗忙躲到一旁。
宫长诀拔剑出鞘,寒光乍现,明晃晃地照在她面上。
夜风习习,地上的落花被吹拂起来。
宫长诀提剑挽了个剑花,剑风凌厉,割断枝上新叶纷纷扬扬地落下。
衣袂随她动作翩飞,刺,起,转,归。
破开墨夜宁静。
那些在她眼前纷飞的残花和落叶,似极她记忆中,阳光下,他扶剑破风而落的满地桃花。
她转身,剑在她手中转过,手腕下意识用力,握紧剑柄,剑光粼粼如曳水光中,剑破风的声音似琵琶铮铮一声断裂帛,似长风凌厉贯苍穹。
她的手握紧了剑柄,将剑合入剑鞘。
夜风有些凉,浸入她的衣衫。
她曾经最灿烂的一切,始于初春,湮于盛夏,包括曾喜欢的人,和灿若烟霞的绯红色。
梳妗接过宫长诀手中的剑,
“小姐,听说太后娘娘明日就要去万国寺祈福了。”
宫长诀道,
“那我们今夜就启程,不要惊动任何人。”
梳妗道,
“小姐,纸鸢花买好了,现在带上吗?”
宫长诀转身看向梳妗捧出来的一大把绯红的月澄花,宫长诀淡淡道,
“自然要带上。”
一轮山月送行,宫长诀连夜赶到万国寺中,问过守门的小和尚借宿一夜,却没想到,小和尚请出了住持。
宫长诀立在万国寺大门外,住持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宫长诀亦双手合十回拜。
宫长诀道,
“今夜,信女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住持可否通允。”
住持道,
“施主可知,这山幡为何而动?是幡动,还是风动?”
宫长诀看向不远处迎风招展的山幡,沉默片刻,垂眸道,
“如是我闻,不是风动,不是幡动,目中幡动,皆因人心动。”
住持道,
“施主出现在此,不因我佛召唤,不因马车所驱,而是因为施主心有异动,如此,恐难结善果。”
宫长诀道,
“尘世缘孽自当尘世尽,佛家虽非尘世,但佛寺却是尘世,只求住持能救我于火海,助我灭缘孽。信女定长点青灯,虔诚而行。”
住持道,
“再走一步,是万丈深渊,施主非要以相同之法相报前世冤孽吗?”
宫长诀道,
“既信女已前来,便是做好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