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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如此大的鸟

夕阳已渐渐坠下山头,余辉映得山顶一片紫金,天色却变得黯淡了。

石洞的位置虽然很高,接近山顶,但是洞口的朝向却是东方,因此夕阳的余辉根本照射不到,而且洞口又被藤蔓遮掩着,于是洞内就变得更加昏暗了。

方省吾一个人待在石洞里,觉得甚是无聊,时间久了,心里也不禁隐隐升起恐惧之感。他想起了表面很严肃其实内心却很温和的父亲,在他淘气犯错的时候从来不曾打过一下,只是引经据典语重心长地絮叨个不停,好像迂腐的唐僧在念经……他想起了温柔美丽充满慈爱的母亲,曾经多少个夏日的傍晚,母亲一边给他轻轻地扇着蒲扇,一边柔柔地给他讲着故事;曾经多少个冬日的夜里,母亲用温暖的怀抱裏着他稚嫩的身体,哼着动听的歌谣……他想起了大黑,那只气势汹汹的大狗,就像他的贴身保镖,对别人总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可是对他却总是摇晃着尾巴,用硕大的脑袋在他身上拱着蹭着,甚至还伸出湿漉漉臭哄哄的舌头去舔他的脸……还有看门的老黄,看了十几年的大门,尽职尽责,却看丢了自己的的门牙,笑起来豁牙狼齿的,特别滑稽,要是老黄在这,一定会抓几只蝈蝈、螳螂、蛐蛐吧……

想起了有趣的事,方省吾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恐惧之感也随之消失了。

轻柔的晚风吹拂着山林,树叶奏响了黄昏的乐章,高树上偶尔传出几声蝉鸣,回巢的山雀在叽叽喳喳地啼叫,草丛里的蛐蛐在高兴地吟唱,不远处的山泉水流叮咚……

倾听着天籁,方省吾的内心逐渐变得澄净起来,脑海里一片空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虽见师父还未回来,却也不担忧害怕,索性练起浩然太素功来打发时间。

他原本天赋异禀,故而修炼太素功尚且不到三年,便已近小成。然而就是在这将入小成境界之际,却仿佛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口,数日来一直突破不得。所以他未免有些心急,每次练功时都想一鼓作气一蹴而就,最后还是未能如愿,搞得他每次收功时都一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样子。可是师父却总是告诫他“欲速则不达”,所以他也只能悻悻作罢了。

“现在师父不在,正是练功的大好时机,嘻嘻,没准等他回来,我就练成了……”方省吾心中竟有些窃喜。

他盘膝坐好,全身放松,然后屏心凝神,按照太素功的心法开始呼吸吐纳。

一个周天过后,丹田之中元气大盛,竟似有些鼓胀,方省吾不由得暗暗心喜,只道再加把劲儿便可一举成功,突破小成境界。

岂料就在这时,他猛然觉有一股极阴之气侵入丹田之中,仿佛一条阴凉冰冷的小蛇,四下游窜,而且还不停地噬咬着,咬得他巨痛无比,汗出如浆,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原来修炼太素功所形成的浩然正气乃是天地间至刚至阳之气,所以在太素炼形阶段,吸入丹田的必须是阳气,绝不能有一丝阴气夹杂其中。因为天地间的阳气在丹田之中转化为浩然正气是一个物理变化过程,绝无可能发生化学变化,更不是所谓的“阴生阳阳生阴阴阳互生”的自然变化,因此只有阳气才能转化为浩然正气,这个道理就如同狗只能生狗,生不了跳蚤一样。倘若太素炼形时,阳气中混入了阴气,便仿佛铸剑的生铁中掺入了泥沙,无论铸剑师如何熬费心力,剑也铸不成,最后搞不好还会落得个剑毁人亡的下场。

所以修炼浩然太素功时,在太素炼形阶段,最好是在阴极阳生,一阳初动之时开始练功。而黄昏时分,阳气渐消,阴气渐盛,若在此时练功的话,却恰恰适得其反了。

然而世间万物又皆有相生相克之理,并非一单纯死理。所谓阴能克阳,柔能克刚只是从单一的正面的角度去论述这个道理,反过来说,阳亦能克阴,刚亦能克柔,只是在于“得势”二字。譬如说水火二物,直观来看,水必然克火,然而水少势小,火旺势大,结果则必然是水为火克,干涸枯竭了。

同样道理,修炼浩然太素功到一定阶段,丹田之中阳气充足,即使侵入少许阴气也不要紧,只要运功得法,丹田内的强大阳气便可克制住阴气,最后将其逼出体内,化于无形。反之而言,若丹田之中的阳气不足,非但不能克制住阴气,反而会遭其反噬,若不能及时控制,时间久了,阴气就会侵入人的奇经八脉,重者全身瘫痪,轻者半身不遂,其间更是疼痛无比,苦不堪言。

方省吾大痛大骇之下,方寸已乱,强行运功去抵住那股阴气,却不知他越强行运功,吸入丹田的阴气就越多,而本身的太素炼形尚未小成,丹田之中的阳气不足以克制住吸入的阴气,所以片刻过后,丹田内的阴气已成反噬之势,左冲右突,上窜下跳,便要侵入他的奇经八脉。阴气反噬所带来的巨痛如蚀骨腐心般剧烈无比,他渐渐感到头脑已变得麻木,石洞也仿佛变成了冰窟,身体越来越冷,慢慢缩成一团,缓缓倒下,竟似昏过去了。

苏百无霎那间便已到了山脚,外城城门遥遥在望。他眼力极好,远眺之下见守城的兵士比往日多了十数个,心知情况有异,于是抓起一把泥土,在脸上抹了几下,然后解下青衣在地上滚得脏了,披在身上,敞着胸襟,又挽起半截裤角,俨然是一位暮归的老农。

距离城门稍近些,他放慢了脚步,蹒跚地走着,装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眼睛却时刻留意着那些兵士,以防不测之举。

余光瞟处,他突然发现城门上贴着三张告示,上面还绘着几个人像,在暮色之中显得有些模糊,却是看不太清。

苏百无心中已自猜出几分,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他装作好奇的样子,走到近前仔细观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三张告示上面的内容正是悬赏通缉并画着人犯的容貌。

第一张告示上面画着一位浓眉大眼的男子,披散着头发,画像侧面写着秦歌行三个大字;下方画着一个梳着刘海儿的小姑娘的形象,侧面写着齐婉兮三个大字。

第二张告示上面画着的男子却是淡眉细眼,颌下有一绺三寸来长的胡须,画像侧面写着三个大字——齐落星;下方画了一个扎着冲天辫子的俊眉俊眼的小姑娘,侧面也写着三个大字——黄依依。

不用再想,苏百无已知道第三张告示上面画的必然是他和方省吾的样子了。他稍稍有些不安,仔细拿眼瞧着,见他自己的画像与本人的相貌相去甚远,不由得暗暗好笑,枉费了方才一番乔妆打扮的心思。再看看方省吾的画像,却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画上的小男孩长着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角,岂非正是方省吾的模样?!

“幸亏把三儿留在了石洞……”苏百无心里暗暗庆幸,“看来两位师兄已经带着婉儿和依依逃走了,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哎,却不知师弟的生死如何,据说建文帝逃出皇宫下落不明,他是大内侍卫总管,一直保护着皇上,想必也一同逃了出去……”

他原本想要进城打探的不外乎是方家和几位师兄弟的情况,现在看见这三张告示,心里已然知晓方家的下场与齐、黄二家大概差不了多少,略感欣慰的是两位师兄还活着,而且还把婉儿与依依救了出去,至于华不成的生死如何,想来也不是很容易就能打探出来的,就算进城再多打探,恐怕也是徒劳无功,搞不好还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注意,从而暴露了身份,引祸上身。

可是他现在想要就此返回石洞却已不能,因为他已经来到了城门前面,已经有几个兵士把他围住了,口中呼喝道:

“站住!什么人?”

“他妈的,鬼鬼祟祟地,不像什么好人!”

“天都要黑了,为何才要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