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绪像是预料到了来意,无奈地向苦九看了一眼。果然,丫鬟进来说,苗大学士府来人,怡亲王妃请世子去前厅见客。
丫鬟一进来,卫绪的无奈就不见了,此时只剩了温雅。
“我急着进宫,不能去见客了。你只与母亲说我已出门便好。”
说着,又从衣袖中抽出一把梳子:“你将这个给母亲,什么都别说,她自然就明白了。”
这梳子本是陈木兮的随身之物,被卫绪以纪念已故未婚妻的理由讨取了过来,却屡屡派了大用场。
比如今天,苗家大夫人亲自上门,用意很明显,想让苗问兰和怡亲王府结亲。
而卫绪让丫鬟送给王妃一把梳子,便是心中依然有已故未婚妻,不作他想之意。这法子已用过几次,每回都把怡亲王妃气个够呛。
“陈家小姐再好,也已亡故。且你与她连面都没见过、话都没说过,你就这么当真?”
这是怡亲王妃生气时吼宝贝儿子的话。
但母亲吼,儿子不吼。
卫绪还是那样温文尔雅,扶住怡亲王妃:“木兮小姐尸骨未寒,我便与旁人谈婚论嫁,未免薄情。孩儿的婚事,宜从长计议。”
怡亲王妃吐血,怡亲王却激赏。
怡亲王说,儿子重情义是天大的好事,显得怡亲王府多么地教育有方、怡亲王府的人多么善良仁义,传出去,都教旁人又敬重好几分。
当然,一到晚上,两人的脑袋一挨到枕头,怡亲王就不是这么说了。
怡亲王说,你这婆娘,远不及儿子有见识。木兮姑娘为何能结亲,一来陈遇安是我门生,人人知他与我一条心,且木兮姑娘从小体弱,不与京城其他贵女来往,少了很多麻烦。
但现在蠢蠢欲动的都是什么人?
全是赤眉白眼、盯着咱家地位来的。不是想攀高枝儿,就是想拉帮结派。咱家越是数朝重臣,越是要谨慎行事。宁愿娶个清贵人家的普通孩子,也不能随便与朝中勋贵结亲。
再不济,也要等皇后发话赐婚。你个婆娘,现在瞎忙个什么劲。
话虽这么说,怡亲王妃虽然明白了丈夫儿子的一片苦心,却还是疯狂地想着抱孙子。
再看到儿子递过来的梳子,怡亲王妃那滋味,既是意料之中,又是痛彻心扉。
*
倦雨楼里,陈木枝丝毫不知自己被怡亲王府的暗卫盯上,也不知自己的小伙伴竟然差点成为自己的情敌。
“姜岱姑娘,您这屋里的画都是云山妙人的真迹啊。”
珠帘内正梳头的姜岱,突然手滞住。
“你也知云山妙人?”
“我也爱画。云山妙人算不上当世大家,但画风独具一格,不是旁人能模仿得来。尤其重要的是,他的画,世面上流传很少,姑娘这屋子里就挂了六幅,呵呵,只怕全京城画廊,都找不到一家能与你媲美的。”
姜岱道:“画商所求,要么当世大家,要么传世名家,云山妙人的画卖不出价钱,自然画廊里留得就少。”
陈木枝笑道:“画作岂能以市价来衡量。姑娘喜欢,这画便是无价之宝。姑娘不喜欢,便是天大的名家,也不过就是一堆墨。”
珠帘顿时一阵响动,姜岱掀了帘子,露出姣好的脸庞,细细的眼睛里闪烁出遇见知音的光芒。
“你说得对,木公子真是有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