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铮猜测熔烈大帝什么都看不到,即使没有厚重的大殿石墙,没有任何建筑拦阻视线,仰望聚云峰也定然会是一无所获。聚云峰是一座奇妙的山峰,与相邻的望海峰等高的下半部分,与望海峰一样绿树环绕,山清水秀。而高出望海峰的山尖部分则终年隐于云雾之中,站在洱山最高处,都无缘窥探到聚云峰上半部分的山尖。说起聚云峰的怪,是因为笼罩聚云峰山尖的云雾,一年四季从来没有散开过,再强劲的狂风也只能见到云卷云舒,云雾似波涛一样汹涌,却始终见不到云雾被风吹散。
纵是熔烈大帝功深通天,怕也是无力只以一双眼睛穿越重重阻拦,看到聚云峰上闭关已久的金刀老祖。可熔烈大帝那神情分明是觉察到了什么,还自言自语含含糊糊地说出了声。
“老东西,避而不见究竟在玩什么?难不成你是被我老人家吓得入魔啦?”
古铮听不明白熔烈大帝话里的意思,正准备去端桌子上那碗属于他的酒。手指眼看就要接触到酒碗,手上的动作突然僵硬的停在那里。不仅古铮,倒完酒已后退一步的月风也看得清清楚楚。酒碗里原本清澈的酒水在古铮伸手过去时变的不再清澈见底了,自酒碗底下有一串串细小的气泡升起来,只是眨眼功夫,酒碗中细小的气泡已经消失,全部被大的气泡取代,翻腾的酒水在碗中已是沸腾了,在酒水咕咕噜噜翻腾的响声中,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噼噼啪啪不绝于耳,不知是什么东西爆裂发出的轻响。
熔烈大帝性格豪爽、暴烈,让月风给他准备的虽然不是金刀山庒最好的酒,却绝对是金刀山庒里最烈的酒。烈酒比一般的酒更容易被点燃。月风紧紧地盯着酒水在碗里翻滚沸腾,却不知什么原因,始终没有见到酒水燃烧时亮起的或明或暗的蓝色火焰。
去端酒碗的手僵在那里还没有收回来,古铮还在迟疑,酒碗里翻滚着浪花的酒水先看不到了,是那酒水在沸腾了几息时间后,烧干了似的全部消失了。可以确认酒水并没有因为沸腾而溢出酒碗,桌面上也看不到有酒水流淌。之前已感觉到有热浪扑面而来,一直认为是酒水沸腾时产生的,这一刻热浪不仅没有随之消失,反而汹涌了许多,与古铮和月风才进大殿时,熔烈大帝释放的威势压力中的灼热有几分相似,现在他们没有再次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只有最纯粹的热,热得两个人身体里的水份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在皮肤表面形成汗珠,只是瞬间就被热浪烘干烤尽了。
熔烈大帝手上酒碗里面的酒也在这热浪下沸腾了,比起古铮手边那碗酒沸腾的更猛烈,时间也更短些,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酒碗本就是土烧制而成的,此刻出现在酒碗周围的热浪,似乎酒碗都承受不起,发出清脆的噼噼啪啪的响声。月风听到这声音就开始寻找,现在才找到发出声音的源头,还看到酒碗爆裂出的碎屑自熔烈大帝手指间洒落。碎屑很细小,不论古铮还是月风,竟然都没有听到碎屑掉落到桌面上发出的响声,而另一种,不属于这个时候应该有的响声,却在这时传进夺天大殿。
声音传进夺天大殿,惊的古铮与月风不顾熔烈大帝,同时转身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是钟声,听声辨位,应该是来自聚云峰的钟声。
金刀山庄、望海峰以及聚云峰上都建有钟鼓楼。聚云峰上那口钟据说是全金刀盟最大的一口钟,制作工艺也是最精湛的,只有金刀盟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大事才可以敲响。而古铮有印象的这三、四十年间,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却没有哪一件是可以称为大事并惊动了老祖宗的,自然也就从来没有听到那口钟被敲响过。据说聚云峰上那口钟发出的响声,七、八十里外的圣元城都能一清二楚地听到。
从钟声里月风没有听到召集盟众的号令。古铮从来没有听过聚云峰传出的钟声,已是惊的有些失神。因为那钟声一直在持续不断绵延不绝地传出来,不是悠扬不绝的余音,而是无比沉闷的一直在响。大钟被撞击后,首先会突然地爆出一个强音,之后才会有悠扬不绝的余音。而此刻,不仅月风,夺天大殿内的三人似乎都没有听到,聚云峰上那口大钟被撞击过后瞬间爆发出的那一声强音。虽然心中十分难以接受,也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那口大钟似乎并没有被撞击过,那口钟就自主地传出了,沉闷不绝的,让古铮和月风听不出有什么含义,压抑倒是觉出一些的钟声。
“为什么?你这个老东西为什么要在今天想到要走这一步?你不怕了么?如果这样就算是死了,你这个老东西这是在为自己敲丧钟么?我是该哀悼,还是应该恭祝你有胆量走出这一步呢?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老东西,活有何惧,死又有何惧啊!只不过走出这一步真的能如愿成神么别是当真把自己玩死啦!”
难道大钟也有灵?否则怎能不经撞击就发出骇人的自鸣声?身为金刀盟盟主,这一刻古铮本该冲出夺天大殿去一探究竟,所有举动全都因为听到熔烈大帝的一番自语而止住了。古铮认为是那令她心悸的钟声干扰了他的心神,熔烈大帝不乏悲切的自语没能听得更清晰明白,就算是听明白了一部分,也不敢把熔烈大帝自语的内容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