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先喝一些水?”见她没有回答,他又问。
南栀依旧没有回答。
而是问他,“车祸里那个人不是你,对不对?”
醒来到现在,这应该算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喉咙干涩发疼,声音更是钝掉的锯子在锯木头一样,嘶哑难听的不成样子。
但是她并不在意这个。
心上那道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在流脓溃烂,肉体上的疼痛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只是她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局?
“喉咙疼?”
听出她声音不对,顾非寒微微皱眉,“先不要讲话了,喝些水润一润。”
水杯几乎凑到了她嘴边。
南栀也并未执着于他没回答的那个问题,歪了歪脑袋避开那个杯子,同时将眼睛给闭上,“我想再睡一会。”
其实他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那个问题挺多余。
南栀并不是真的想睡,只是与其睁着眼睛面对他,倒不如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看,更或者,她甚至情愿自己死在那场车祸中……
杯子被放回床头柜上的声音很轻微,但耳朵还是清楚的捕捉到。
南栀真的只是闭着眼睛,往往越是想睡着的时候就越是睡不着的,眼下便是如此。
“车祸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非寒大概也知道她没有睡着,放下杯子,大手握住她不久前才输完液的那只手,在和她讲话,“再给我一些时间,到时候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她昏睡期间,他必然已经查到了她车祸始末。
否则不会不问她事情经过,而她提起车祸的时候,他脸上也并没有半丝意外。
但他现在并不打算说。
既然如此,南栀也不想浪费口水追问什么,她没那个自信能改变他的决定。
已经是深夜,床头台灯始终亮着。
暖黄色灯光下,南栀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血色,顾非寒坐在床边,大手握着她的,而视线也一直落在她脸上没挪开过一刻。
南栀手臂上那个针孔上的血早已止住,止血的棉球也早就进了垃圾桶,手背紧贴着他的掌心,这实在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但她无力挣扎,只能催眠自己忽略手背的热度。
她闭着眼,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
但顾非寒却不放过她……
上一句话话音落下已久,她以为他们要这样僵持到天亮,却不想他声音再次传来,“你怎么不问问我顾安安的事情?”
安安……
几乎是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南栀就刷的睁开了眼,“你……找到她了?”
车祸发生到现在,昏睡中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但她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睡到麻木了所有情绪,醒来病房里就只有他。
至于安安……
潜意识里的恐惧让她不敢主动发问,不争气的当起鸵鸟,若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她不问就可以不用去面对。
但此刻,他却直接将她退缩的恐惧给扯破。
无论是好是坏,她都不得不面对。
只是顾非寒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从床头柜上保温桶里盛了些粥出来,然后舀一勺吹了吹,等温度正好了便送到她嘴边,“先吃东西。”
他做这些自然是松开了一直握着她的手。
南栀那只手得了自由,鼻息间除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又多了粥的温软香气,但这香气并未勾起她的任何食欲。
啪——
她抬手打掉送到嘴边的那勺粥,瓷制的勺子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彼时南栀嘴角勾起的那丝笑容也四分五裂的憔悴和讽刺,“顾非寒,你没有必要虚情假意打着关心的幌子威胁我,反正失去自己的孩子有多痛我已经尝过了。”
有的事情甚至无需多言确认。
她肚子里的宝宝……
没有了。
而杀死这个宝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那场车祸是她自己冲出去的,当时她抱了必死的决心,只是却没想到最终她活了下来,可是宝宝却……
或许正是因为她没有死在那场车祸中,安安才没有回来。
毕竟绑匪告诉过她,她和顾非寒只能活一个才能救安安。
“我没有要威胁你。”
勺子被打掉顾非寒也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意思,手里装粥的小碗被他重新放回床头柜上,然后他掌心隔着被子贴上她小腹,“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孩子会回来的,在这之前我们还有顾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