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葛布裤子的男人十分活跃。
才走了没多久,就主动开腔:“各位老爷,小的名叫田旺,原先是庄子上的一个马夫,会驾车,往后要是有用得上的,老爷们尽管吩咐。”
白胖子瞥了一眼田旺,从鼻子里一声哼。
“哼!”
那意思是,赶马驾车你都不配。
另外一人看了看田旺,只说了自己的排行:“本溪季家,行三。”
田旺连忙拱手:“原来是本溪的季家,那可是季家学堂所在的贵地啊!连王爷家的世子郡主都会来本溪念书的,我田旺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跟本溪季家的老爷结识,实在是荣幸,季三爷,失敬,失敬了。”
田旺嘴里说着失敬,但脸上笑嘻嘻的,分明没有什么失敬想法。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而本溪季三爷则是脸色白了白。
越是想起曾经的辉煌,就越是显出如今的落寞。
田旺最后转向季昌明。
季昌明满脸弥勒佛一般的笑容:“昌河季家行二,字昌明,要是各位不在意,喊我昌明也行。”
他是对着田旺、白胖子、本溪季三爷三个人说的。
不偏向谁,也没瞧不起谁。
田旺没说话了。
他是这样的人。
若是这些落魄的老爷们还摆官架子,一副嫌弃他们这些下人的样子。
那他总是要冷嘲热讽几句的。
要是遇到那种特别不适应抄家流放萎靡不振的,他也少不得上去压榨压榨最后的利益。
但对季昌明这种人,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季昌明落魄吗?
似乎看着不算落魄。
虽然被流放的,但是气度在那里,也没有挨饿精神不济的样子。
那季昌明嫌恶鄙夷他了吗?
也没有。
季昌明对三个人的态度并无二样。
连田旺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最后是讪讪笑了两声。
本溪季三爷则是看过来:“昌河书院也甚是有名。”
季昌明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提无益,若是有幸,将来在荆石道教教自家晚辈识几个字,认一些道理,就是极好了。”
季三爷听到这话,浑身陡然一震。
是啊!
他还可以教家中的晚辈。
即便不再是名满天下的本溪书院的季三先生,他也还是能教书。
而且族里还有那么多的孩子们,一路咬着牙跟着他们去荆石道,不是为了将来在荆石道世世代代做一个罪人的后代的。
他们还可以努力争取脱去罪籍,脱去奴籍。
也许这一代不行,但是下一代,下下一代呢?
季三先生原本已经因为抄家封书院而沉寂欲死的心,又活了起来。
他郑重地朝着季昌明拱手弯腰——
“多谢昌明兄指点,是小弟糊涂了。”
季昌明坦然一笑:“季三先生多礼了。”
季三先生听到这个仿若上一世的称呼,心下甚是感触。
对季昌明再无半点儿疏远隔阂,待他甚是亲密。
季昌明看到季三先生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又试对了一次。
他听田旺说本溪书院有名,又听季三爷开口就是说的昌河书院,猜测这应该是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