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想死,一定会让自己死得很彻底。
果然,很快,唐笑从地上站起来,摇了摇头,眼角落下一滴泪。
“怎么样了?笑笑你哭什么啊?”
季晓茹在一旁问。
“……他死了。”
唐笑垂下被泪水濡湿的眼睫,喃喃道:“我没想过他会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远晟正准备说什么,忽然胸口一阵痛意,不禁低头咳嗽了几声,慕子豪连忙紧张道:“少爷!”
“没事。”
裴远晟抬手止住慕子豪试图搀扶他的动作,缓步走到唐笑身旁,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可是这个动作,却瞬间令唐笑哭出了声。
严凌的死令唐笑整整一周都没办法走出来。
她时常发呆,有时梦里也会梦到从前在疗养院工作的事。
坦白说,严凌医术和医德都没有任何
问题,是一位受人尊重和爱戴的副院长。
在疗养院期间,身为上级领导和朋友的严凌,给过她许多帮助。
那段时间,其实是清闲又无忧无虑的。
这其中严凌当然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若不是有他在,疗养院内的一切不可能那么公平公正而又井井有条。
唐笑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会忍不住想,究竟为什么严凌会变成这样?
又或者,他本就不是她所看到的样子?
人心真是负责难测又多变。
她无法理解严凌,或许,严凌那天来找她,也只是一时冲动。
她不肯相信严凌是真的想要她死。
但是,不管他到底是怎样想的,已经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那些往事,终究随着他的死而被埋葬。
严凌的墓地是严荔荔选的。
就如同先前裴远晟所料那般,严家人并不能接受严凌的所作所为,连严凌的自杀也被视为耻辱。
除却严荔荔为,竟无人愿意为严凌料理后事。
位于承北郊区的一处墓园。
青山蔼蔼,千年古木静默不语。
一场新雨过后,整座山显得更为寂寥,山林的颜色也显得愈加深沉。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落叶的气息。
严荔荔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与唐笑二人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贴着严凌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一脸微笑,怀里还抱着病历的照片。
他那时约莫二十出头,青春正好,阳光洒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霾,仿佛未来也会鹏程万里,光辉灿烂。
严荔荔静静地凝视着他。
那是她最爱的模样。
黑色的花岗石墓碑上,除了严凌之墓四个字之外,再无其他。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严荔荔似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对身旁的唐笑说道,“本来脑子里想了很多话,可是最后又觉得,写什么都不合适……又怕写了今后看见了后悔,碑文哪能随便更改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写他……最后犹豫来犹豫去,干脆算了。就这样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望着照片中的严凌,怅然道:“不知道他满不满意,会不会怪我……也许,他对这些安排没什么意见吧?反正,在他死后,一次也没到我梦里来。”
“你想梦到他?”
唐笑问。
严荔荔默了默,低头笑道:“想啊。怎么不想呢,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他爱任菲琳多少年,我就爱他多少年。我不信他是傻的——他怎么会是傻的呢?他只在他心甘情愿的人身上犯傻,对我,他可精着呢。我心里想什么,他那双眼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懒得理我罢了。”
“现在想想,人可不就是只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犯傻么,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个人,让自己心甘情愿。要是没有这样的人,活一辈子,也好像会少点什么一样。大概人就是这么贱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