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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冷四

那妇人哭得哀伤,几欲闭气,她身后的媳妇忙不迭地搀扶劝慰,又与闻讯赶到的池府的众媳妇嬷嬷说:“我们大老爷与大太太一接到讣闻,便立刻动身回上京,这一路打从华阴府赶回,日夜疾驰,茶饭无心,连觉都不曾好好的歇过,不想路上马车坏了,大太太等不得,索性借了驿馆的马车赶到。就连我们大爷和姑娘都是命管事前头快马加鞭,去上京府里先接了出来,在半路会合了一道过来的。”

众人皆感叹道:“二姑爷与二姑太太向来孝顺,老太太泉下有知,也该极欣慰的了。”

芳儿在人后与盈持悄悄地道:“这是咱们家二姑太太,夫家是国子监祭酒冷家,她可是冷家的长媳宗妇,如今二姑爷在京畿道的华阴府任知府。二姑太太身边那位应该就是冷家表小姐了,二姑爷身后那位爷是冷家表少爷,先前来过咱们府上,我见过的。”

盈持见那位冷小姐年约十二岁左右,一双丹凤眼,一对流星眉,如初绽的柳芽儿,模样端庄秀丽,那冷家大少爷十六七岁,生得与其妹有几分相似。

“老太太这些年也享了不少福了,我也算对得起老太太了。”池嘉行捋着山羊胡子,与冷大老爷道。

冷大老爷忙道:“兄长说的是,得亏兄长争气,老太太儿女贤孝子孙满堂,真正是生前风光,死后哀荣,听说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也一早派了近侍送了祭品来吊唁,诸公主郡主诰命紧随其后亲来上祭,老太太确也不枉此生了。”

池嘉行点点头,与冷大老爷出了灵棚。

这边媳妇们忙着分孝衣与客人,又一窝蜂地请二姑太太与冷家小姐少爷去用早膳,乱哄哄过后,巡夜的媳妇们方进来,清点了金莲,遣散诸丫鬟。

盈持脚踏棉絮般地回到小书房,也咳起来。

起先不觉得是事,只仅仅隔了一日,竟严重起来,咳得歇不着,胸口疼痛得像被饱揍过的,咳一下绝不能尽情地咳嗽出来,需得用手按着胸口,轻轻地咳才不至伤到自己似地。

是日午后池羲光领着几个人进来,教她赶紧做甜羹。

盈持统共备下五份,书房里一共四位,除了林憬还、池羲光、司徒兰夜之外,另一个便是池家二姑太太的儿子,那位冷家表少爷。

剩下锅底里一份,盈持悄悄留着,预备给小素的。

不想端进去时,偏又来一个,是那位冷姑娘,身后跟着个绿衫子的丫鬟,一进屋就熟稔地说笑着。

“羲哥哥如今长大了便不理人家了,妹妹我着急到处寻你不着,原来你们都跑这小书房里躲清闲。”

说完又嗔那冷大少爷道:“兄长也不告诉我一声,你明知道我在找羲哥哥和林二哥哥的。”

池羲光遂笑问:“你找我也罢了,又关林二什么事?”

冷姑娘拿手中扇子半掩着面一笑,扭头道:“还不快拿上来。”

只见她身后的丫鬟捧上前一个匣子,放于桌上,轻声细语道:“林二爷,前儿夜里我家三姑娘听说四姑娘要回舅舅家,亲手做了点心托四姑娘带来的,还请林二爷收下。”

众人都会意地笑起来,林憬还怔忡了一下,便有些讪讪地,池羲光玩笑道:“林二,你收了礼,可别藏私。”

林憬还遂将匣子打开,只见里头倒是有几色糕点,却因久置,搁坨了。

池羲光只瞧了眼,便兴致缺缺:“佳人馈赠,你留着慢用好了。”

说着,端起盈持奉上的甜羹。

盈持见那冷四姑娘不走,只得将留给小素的最后一碗甜羹端了出来。

那冷四姑娘是看座的圈椅在下首,椅子边上并无几案,她那绿衫丫鬟竟不在了,盈持只得亲手端了递上前。

不想冷四姑娘一面伸手来接,一面口中与池羲光说着话,手上不曾拿稳,只听得“呀”的一声,甜羹的碗盏豁朗掉在地下碎成几片。

冷四姑娘握着手柔柔弱弱地喊疼,冷大少爷忙喊人。

那绿衫丫鬟进来,快步冲过来,一边气愤地拂开盈持的手,再拿自己的手帕子拭去冷四姑娘的手指,一边呵斥盈持:“要死啊,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还不快去打水拿药来!”

盈持连忙拔脚朝外走去,烫到的手疼得恨不能甩几下,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方才那碗甜羹打翻得奇怪,几乎全是倾往她这边的,那冷四姑娘只是象征性地烫到了两个指尖。

盈持压下心头狐疑,打了盆凉水进书房。

这里林憬还已进房取了药出来,绿衫丫鬟正侍候着盥手并抹药膏,一边痛骂盈持:“给我跪下!”

盈持只得跪了下来,抬眼去看那冷四姑娘,却见这位冷姑娘低垂着姣好的侧颜,眼泪如珠般从长长的睫羽下坠落,雪白的脖颈露出完美的弧度,盈持在愣了下之后,脑海倏然一片清明,迅速朝池林司徒三人望去。

然而,这三人似乎各有千秋,不知这位冷四姑娘的目标究竟是哪一人。

视线收回时却在半空与司徒兰夜若有所思的目光不期而遇。

忽又听得冷四姑娘“嘶”地喊了声疼,毫无意外地,池羲光大动肝火地道:“蠢货!来人,把她拉出去,掌嘴二十!”

盈持一听要扇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情知池羲光这个时候要面子,若是求饶定然无用,很快听得门口有小厮进来,心道与其被拖出去难看,还不如自己出去。

盈持撑着手臂站了起来,不想又听那冷四姑娘柔弱弱地道:“羲哥哥,想是她不小心之过。”

只见池羲光遂冷冷地看过来:“那就减半数,拉下去!”

盈持只得又跪下向那冷四姑娘谢恩,完了再起身出去领罚。

走出门槛时,背后只听得那绿衫丫鬟忿忿不平道:“姑娘就是心肠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