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小书房北窗外的小树林落叶已厚厚地铺满在地,像华丽的毯子软软地,盈持躺在上面,拿手臂枕着脑袋,透过枝桠疏落的缝隙,望着高阔的蓝天,那抹蓝像冰一般透亮。
树梢时不时有黄色的落叶飘坠下来,盈持也不去接,任由它们落在自己身上,有时轻轻叩落在她脸上,她便“呼”地吹口气,将那片落叶吹开。
在听说明婻和六儿之事之后,盈持只不过轻轻一哼,就丢开了。
如同吹开一片落叶这样。
正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却不想感觉身边有轻细的声音,随后就感觉有一片阴影遮盖在面前。
盈持猛地睁开眼,眼前干干净净,她很快侧过脸去,眼前就出现一张绝美的脸,比这蓝天还要澄澈透亮,一双眸子比秋花还要清冷潋滟。
“司徒二爷?”
“嗯。”
司徒兰夜应了声,却不再看她,眼睛移向上面的天空:“在想什么?”
“想要个神仙哥哥。”
司徒兰夜闻言怔了一下,转过脸来失笑:“什么?”
却对上盈持再正经不过的脸:“今天我运气不错,想什么来什么。”
脸上没有丝毫轻佻的笑容,眸中也无璀璨发光的星河,她平静得就像春山夜里的闲人,感受枝头落下的桂花。
司徒兰夜嘴角噙着笑,仿佛很随意的一问:“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并不是一个小丫头。”
却让盈持心头震了震,她是不是被瞧出什么来了?
盈持迅速调开脸,口中幽幽道:“我想做公主,长公主。”
这一世怕是无忘的了,但只要回到太后和皇兄身边,便是进宫做个女官,她也心满意足了。
蓦地听到如此不婉转地直陈——超乎认知的野心,纵然司徒兰夜直觉盈持在逗他,可依旧令他惊愕到该怎么笑都不会了。
盈持出言提醒:“司徒二爷,你这样看着我于礼不合吧。”
司徒兰夜略尴尬地移开眼,有些消化不良地咳嗽了几声。
不想头顶一道人影晃过,接着她右侧又有人躺了下来,盈持转过脸去,毫无意外是林憬还,他正惬意地拿手臂枕到脑后:“天色不错。”
只一见到林憬还,盈持就着急想打听西北侯府的消息。
正和他眉来眼去……互通有无。
“大素。”一声陌生的喝令。
谁在叫我?
盈持扭头看过去,赫然见池羲光矗立在不远处的树下,矜傲地冲她别了下头,意思叫她走开,给他挪窝。
盈持毫无敬意地转回脸:等会。
池羲光落在最后,来到小树林跟前,看到三人舒舒服服躺在金彩彩的落叶上,特别打眼。
其他两个自不必说,只中间那个明明衣衫褴褛,不起眼又小黑,可这会儿为什么瞧着耀眼到泛着尊贵的光芒?
一定是荣幸地沾了旁边那两个的光!
那位置明明应该是他的!
有点气,刚要“喂”却立马住了声,苦思一番才将盈持的名字从记忆之中抠了出来。
他真的很不容易的。
只这死丫头装死是怎么回事?不要命了?!
“大素!”
才想呵斥,不料身后非常及时地传来一声惊呼。
然而为什么声音在发抖?
讶然地回过头去,竟是给他送披风来的明蕖,然何止声音在发抖,惊怒交加连手指都在微颤,竟然将他衣裳料子都捏皱了。
池羲光蹙眉。
不过这一声却十分奏效,令盈持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悦地拍拍身上纷纷的落叶,如同好梦被打扰,满脸起床气。
池羲光不由心下一喜,只未及上前将盈持换下,不料林憬还与司徒兰夜也先后起了起来,然后他很不幸地收获了两道幽怨的视线。
怎么……?
心头空落落地。
好没意思。
他正为难,忽有小厮飞脚来报:“十四爷,田庄上送来几大篓肥螃蟹,说是给十四爷尝鲜的。”
来得好!
池羲光登时笑起来:“还不快去蒸了来?”又紧跟着吩咐道:“把前儿那惠泉酒拿来,烫热了喝。就摆在这里吧,这里又有几丛菊花,倒也清雅应景。”
小厮领命下去。
林憬还就不走了,找了棵树背靠着坐下,顺手将盈持拉下来,让她靠着另一侧。
池羲光与司徒兰夜各自倚了一棵树,只明蕖侍立在池羲光身旁,无人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