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巨神兵?”沈追看着那银甲傀儡问道。
“上使好眼力。”银甲傀儡口出人言。“这正是五阶极品巨神兵,只可惜受损太重,而我已经无力将它修复。”
“青阳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沈追皱眉道。“虽然青阳门历来核心弟子不过千,但如今你这青阳门,连一百个灵桥境都没有。”
“而且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弟子,都是神通境,为何不见他们人?”
“嗖~”一颗蜃楼珠从巨神兵体内飞出,沈追一把将其握住。
青阳子叹气道:“惨烈之事实在不愿回想,上使一看便知。”
蜃楼珠有记录影像、战斗画面的功效。高级的蜃楼珠,还有记录传承的效果。
通常宗派界会以此来交代重要信息,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世界之心这种宝物,就连传承水晶球,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奢侈品。
一丝神念沉入蜃楼珠,片刻之后,沈追回过神来。沈追看了一眼青阳子,心情复杂。
二流宗派青阳门,在九十三年前,就被军中的尊者水轻柔布局,送进来了三位资质上佳的军中天才,成为了外门弟子。当时这三人不过是先天境界。
随后就是漫长的潜伏,有尊者相助,每一次这三名弟子外出历练,回来之后都会功力大进,修为暴涨!
一年一年过去,这三名弟子也慢慢从外门弟子,做到内门弟子,再成为了核心弟子。
然而修炼无坦途。
即便是有军中助力,最终也还是发生了意外,三名弟子中,唯有这位原本为叫方子游的弟子,成长了起来。其余两人都半途夭折,死于冒险闯荡。
最终在三十年前,青阳门的上任掌门陨落,由已经修炼到神通巅峰的方子游继承了掌门之位,成为新一任的青阳子。
原本布局到这里,水轻柔尊者是不愿意方子游继续潜伏的。
毕竟,从先天境拜师算起,到三十年前,不过短短六十年,就从先天境修炼到了神通巅峰,这种资质,已经堪称天之骄子,有尊者之姿!
早在四十五年前起,军中就多次有意让方子游带领青阳门集体回归,有此大功,方子游前途当然是一片大好。
然而,是人就有感情,不是麻木的机器,在青阳门潜伏几十年间,上任宗主对方子游是倾囊相授,视若己出。
方子游也对青阳门生出了感情,不愿意辜负师父的嘱托,断送掉青阳门基业传承。
毕竟一旦回归,想要从宗派界腹地,将所有青阳门弟子带回去,那是痴人说梦,必然要抛弃一部分人。
况且,也有一部分,是不愿意背井离乡,投靠朝廷的。
军令难违,师命亦是不可辜负。
于是方子游便选了个折中之法,自己留在青阳门中,继续担任掌门,教导弟子,不让传承断绝。同时为军中悄悄传递情报,成为武安军在宗派界的情报站。
但现实是残酷的。
宗派界想要扩充,就必须要争。
杀戮别的宗派,抢夺地盘,为了资源不择手段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然而青阳门此前就以名门正派自居,不行恶事,极少抢夺地盘,杀人夺宝。
在方子游成为掌门之后,又断了入境掳掠周民这一项人口贩卖、扩充基层人数的道路。
三对宗派联盟的调动,乃是阳奉阴违,只出工、不出力。
这样一来,所获得的资源就大大减少。
在整个九幽界域残酷的竞争制度,以及宗派联盟的统治下,青阳门出淤泥而不染,门内整体实力反而很快的衰弱了下去,只有方子游一人的修为,算是顶尖。
终于在十五年前,青阳门就被新崛起的三流宗派乾元宗给盯上了。
乾元宗屡屡挑衅青阳门,蚕食青阳门之地盘、杀戮青阳门的弟子,两边陷入了长达十余年之久的明争暗斗中。
一路溃败的青阳门只能龟缩一地,门人数量减少,对外面的灵矿资源更是无力控制。
在十年前青阳门与武安军断了联系。
随后又在去年,削弱到一定程度的青阳门,被乾元宗发起了宗门升格挑战。
两大神通弟子战死,青阳子重伤而归,门人弟子四散而逃,剥夺了二流宗派的资格,一应资源,全部被宗派联盟判给了乾元宗,只余下九幽界域内仅有的小块地盘苟延残喘。
如今,青阳门上下,灵桥境弟子只剩下一人,就是这白小纯。也就是方子游只剩神魂之事还未被知晓,所以才坚持到了现在。
可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毁灭也只是迟早的事。
蜃楼珠中,便是青阳子留给白小纯的遗言,也是他为白小纯考虑的后路。若有不测,可拿此珠越过沧澜江,逃到武安军中。
凭借着方子游的数十年的苦劳,白小纯在水轻柔尊者那里,或许还能活下来。
看完这些沈追心中有些复杂。
如果他一心投靠宗派联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
而如果他能及时抽身,有武安军栽培,功劳傍身,现在至少是一殿之主。
方子游卧底数十年,与武安军贡献了很多情报,报答了水轻柔尊者当年的救命之恩。
而他也坚守了对其师父和宗门的诺言,没有放弃门人子弟,舍身守护,算是还了青阳门对他的养育之恩。
只是时也命也,大局如此,容不得他既尽忠也尽孝。
最终走到了这一步田地。
“方子游,本官问你。秘卷上曾有过数次派人来联系你的记录,但他们都找不到你青阳宗,这是为何?”沈追问道。
方子游点了点头道:“当时属下已决定与宗门共存亡,如若联系尊者,军中必会派人营救。”
“为人弟子不能带领宗门走向辉煌,为军效力,却不能尽全力。”
“下官心知辜负了水殿主的期望,不敢辩驳。”
“那你为何去年又露面与世,重新出现在军中谍报名单之上?”沈追目无表情问道。
巨神兵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尔后又用残肢单膝跪下,颤声道:
“小纯生性纯良,从不作恶,我视若己出,也是我青阳门最后一个传人。”
“如今青阳门得罪了乾元宗……他在宗派界……活不下去。”
“属下放不下心中执念,只求将军能够看在属下为军中效力数十年的份上……带白小纯回军中,给他一条活路。”
白小纯满脸惊恐,噗通一声跪下,膝行至巨神兵身前,呜咽道:“师父,我不走,我不想去武安军。”
“方子游,军中培养你,同样是花费了无数心思和资源。你自十年前起就故意断了与军中的联系,如今你又提此要求,最终还是选择为青阳宗尽孝,选择了无视军令,你可知罪!”沈追冷冷喝道。
巨神兵一摇一晃,残肢跪倒在地道:“下官知罪,甘愿受罚。”
“本官问你,若是可重来一次,你当如何选择?”
方子游避而不答,只是恳求道:“请大人带走白小纯。”
“那倘若让你以死谢罪,本官才肯答应送他一条生路,你也愿意?”
“下官愿意。”青阳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