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事我们已经想到。可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布局的人对我们的了解,超出想象。他(他们)太熟悉我们之前的种种经历了,越是在常人眼里荒诞离奇的事,巧妙地加以千年传说(关于我和小九)这个契机,我们反而会深信不疑。
江畔再遇海燕,一首荡气回肠的《千年之恋》,居然出自千年前的乐谱,更让我们坚定了,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宿命安排。或者是“黑化的我们”暗中操纵,同时也坚定了“我们必然在未来某个节点,找到跨越时间空间方法”的认知。
老巷遇到李叔,目睹这个心存良善的老人去世,让我们把注意力和仇恨全都集中在刘、墨二人,根本无暇考虑,整件事是否还有别人参与。
或者说,是否另有其人暗中布局!
而《九万字》的简谱如何破解,简直就是我和月饼在西山大佛经历的翻版,更能让我们不会产生怀疑。毕竟,当一个人重复做某件事的时候,惯性思维驱使,想当然的认为这件事本应如此。
问一个问题——当你身处危境、性命攸关的时刻,你最好的朋友突然出现,甚至舍命相救,你会除了感动,还会有别的想法么?
答案很简单。
于是,当我和月饼中了魇术,暗中布局的人偏巧不巧,就在此刻现身。虽然事先确实和月饼暗中联络,看似赶来支援,但是这个时间节点掌握得太精准了。
他们前一天晚上去哪里了?难道真是为了取那本《缺一门》?或者,一直在暗中布置、监视我们,确保我们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按照他们故意布置的线索,一步步来到这所老屋,遇到刘、墨二人?
刘、墨二人死于瑞士军刀和桃木钉,是我和月饼最常用的物件,很巧妙地把整件事延伸到“黑化后的我们”,使整个布局前后呼应,天衣无缝。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好几次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却没有过多深思。
墨无痕临死前曾说:“小花,难道你没看出来么?这盘棋看上去是咱们在布局,其实你我才是棋子。他们,很聪明。”
这个“他们”,说的其实并不是我和月饼,而是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陈木利、李奉先,甚至还有,燕子!
我突然觉得很恐惧,恐惧到全身发冷,肌肉微微颤抖的程度。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大手撕裂皮肉,探进胸膛,狠狠攥了一把,扭曲在一起,抽搐着疼痛!
如果你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都是由你最亲密的好友暗中布置,只为了达到他(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当你得知真相时,是什么心情?
悲伤、绝望、难过、愤怒?
不,只有疼痛,随着热泪流淌的疼痛!这是对友情这份信仰的崩塌!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我们无法知晓,但是这么缜密的一盘棋,却在收官的关键时刻,终于走出了昏招。
就像是荒原饿狼,忍着冰寒暴雨,潜伏许久等待猎物松懈的那一刻。却在即将捕杀之际,稍稍提前了那么几秒,暴露了行踪,引起猎物的警觉。
我和月饼身处机关阵中,依着我们的警觉和目力,都没有看清楚,陈木利不但没有紧张,反而很轻松地认为机关已经完全破解。
这根本不是他惯有的行事方式。他在打消我们的疑虑!
“血尸大转轮”的机关术,只有选取合适的眼睛,给这个棺材里的女性人偶安上,才能破解机关。可是,我们仅仅是参悟到正确的青砖是哪两块,站了上去,血尸大转轮就停止了?
并且是李奉先恰到好处的提醒。他在催促我们的行动!
他们这两句话,就是饿狼终于忍耐不住,暴露行踪的几秒钟。
我和月饼关于“王者荣耀和鲁班七号”的对话,其实是相互传递一条信息——我们的注意力始终是魇术和墨家,却忽略了墨家擅长的是机关、器械的制造,而不是人偶。
真正能制造出活灵活现、几可乱真的人偶,实际是鲁家!
而我们的身后,有一个鲁家唯一传人——陈木利!
“南爷、月爷……其实,有时候,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陈木利低哑着嗓子,声音像是砂砾摩擦,“聪明的人,烦恼太多了。”
“呃……”女子微弱的轻呼,随即是瘫倒在地的声音。
我心里略略一松——还好,燕子并不知情。
“两位爷,解开这道机关吧。我和木利准备了这么久,功亏一篑的滋味,可不受啊。”李奉先依然是油嘴滑舌的腔调,却没了往日的嬉笑,多了几丝冰冷,“你们俩啊,太聪明了。”
我很想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这种只有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桥段,在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存在。
问了他们也不会说,浪费那时间干嘛?还显得自己很愚蠢。
“我们早知道是你们安排的。”月饼摸摸鼻子,很惬意地伸着懒腰,丝毫不在意把后背留给曾经亲密、如今敌对的陈木利、李奉先,“等你们露出马脚,真不容易啊。”
“哦?不想知道原因么?”陈木利冰冷镇静的声音里,强压着一丝丝惶恐。
“一枚鸡蛋好吃,有必要知道下这个蛋的鸡长什么样子么?”我把烟头往右前方随手一弹,“我做人的原则是,没必要知道。”
月饼用“我们”这个词做主语,是在暗示陈木利、李奉先,我们早已做好了“他们露出马脚”的准备。
敌暗我明,身处危境,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要想掌握主动权,就要立刻打响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心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