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月落乌啼(四)
“我实在想不出来,完全没有思路。”我烦躁地抓着头发,好大的太阳晒着脑袋,更觉得瘙痒难耐,“这根锃亮的手指头,根本板不动,压根儿就没机关暗门。”
“手指的方向呢?”月饼倒是沉得住气,反正也不是他动脑子,哪能体会到“绞尽脑汁”的含义?
“手指对着咱们脚底下这几块石砖,结实得很。”我跳起落地,重重跺了几脚,声音沉闷,实打实的地面,没藏什么暗道。倒是这个怪异举动,引得游客纷纷侧目,还有人偷偷摸摸拿着手机,假装拍风景,实则在拍我。
我懒得搭理,索性盘腿儿坐下,托着腮帮子,皱眉观察周遭格局。
武汉长江底留下了《枫桥夜泊》这首诗的线索,绝不是留线索的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消遣我们。结合张继生平种种神秘之处,又将此诗题于枫桥,这内在的联系,预示着线索就在眼前,只是我没有发现。
“是不是时间段不对?”月饼并肩坐下,望着河水做沉思状,估计什么也没想,只是为了陪我应景儿,“月落乌啼霜满天……深秋的晚上,才会发现线索?”
“月公公,动动脑子好不好?照你这么说,还要抓一只乌鸦,捆在枫树枝子,等它‘呱呱’叫着,线索就从河里冒出来了?你当这是玩闯关手游呢?别烦我!”
我心里燥得紧,那种“抻长了胳膊还差一两厘米够到东西”的感觉,着实不爽。偏偏烈日炎炎,闷热难耐,知了“叽里呱啦”叫个不停,更是聒噪。
要是旅游赏景,漫步河边,蝉声悠扬,江南风情,倒也是一段心境。偏偏我和月饼顶着满脑门汗珠子,老僧入定似的坐在河边,冥思苦想不着边际的线索,哪有那份雅兴?
月饼让我怼得有些挂不住脸,侧头看景儿不言语。我图个耳根清净,视线越过张继铜像,观察着整片枫桥景区。若是按照大区域划分,以枫江为界,东为贞观年间,寒山、拾得两位高僧主持的苏州妙利普明塔院,后改名为“寒山寺”,西是江枫洲,南起何山大桥,北至铁岭关。
我心里一动。难道?这里和黄鹤楼相似,暗藏着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枫江为水,寒山寺为土,何山大桥为木,铁岭关为铁,只要找到火,或许有所发现?
我试着从五行相生相克的角度推理,演算了十几种可能,“火”是没找到,肚子里倒是憋了一大团火。
江边建筑群,均是黑瓦白墙的江南建筑风格,坐落方位和房屋数目也没有什么蹊跷。江里荡着几艘游船,导游招呼着游客上船欣赏沿江风景,假装一副“吊古怀今”的风情。
实则,男游客无非临时担任了摄像师的角色,举着手机给女游客们拍照。女游客们一番搔首弄姿,继而眉头紧锁,端起比高考还认真地态度,修图修得貌若天仙,也不管背景里的房屋直墙都歪成“S”了,喜气洋洋发到朋友圈、微博,再配几句貌似文艺的话。
诸如“我愿做扬州瘦马,陪你浪迹天涯”……
沿江而望,不远处即是枫桥和铁岭关。旁边有小小一屋,刻着《枫桥夜泊》的黑色石碑立于屋子的白墙之前,为宋代宰相王珪《枫桥夜泊》诗碑,为“张继诗第一石”。河堤护栏下方约半米,“夜泊处”三个大字,告知游客这就是当年张继二半夜听在船里听钟声的地儿。
至于如何跨越千年,精确推测定位于此,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固定在墙角的两个探灯,着实有些大煞风景。
石碑往前信步而走,就是我们大眼瞪小眼的张继铜像了。
要说这尊安放于石台的铜像,着实好雕工。面容惟妙惟肖,发髻胡须逼真异常,就连长袍纹路、靴子形状,都精雕细刻。尤其是微微侧抬头,闭着双眼的神态,颇有些茶余饭后、慵懒自得的安逸。
只是因为雕像为斜靠坐于石台,盘着的左腿形成一个平面,难免积些雨水,生了不少铜锈。
我擦了把汗,灌了口矿泉水,肚子“咕咕”叫唤,才想起快一天了,还没吃口饭。心说,您老人家铜浇铁铸,不怕风吹日晒,舒舒服服坐着,留个好大谜题让我遭这份“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的罪,于心何忍?
突然,我隐隐觉得想到了些什么,偏偏没有清晰的思路,好像和张继铜像有关,又似乎没什么联系。
“南少侠,咱们直接去寒山寺吧!不就在那边么?没两步就到了。”月饼也是没了耐性,摁着我的肩膀起身活动腿脚,“盘腿儿做了半天,麻了。再坐一会儿,我都成雕像了。要不咱们先吃点儿东西?不吃饱了肚子,哪有力气斩妖除魔?”
“月公公,等下!”我直勾勾盯着张继铜像,脑子里冒出一条模糊的线,“你刚才说什么?”
“去寒山寺?”
“不是这一句。”
“腿麻了,成雕像?”
“滚!”
“吃点儿东西?”
我愣了片刻,挥手示意月饼不要说话,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这种感觉,就像在手链掉进混沌的水沟,胡乱摸索,直至……
“我明白了!”我一跃而起,指着那根金手指,“月公公,你说得没错,线索就藏在这里。”
“你找到机关了?比如‘左转几圈右转几圈’就能开启?”月饼还真是行动派,攥着金手指就要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