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曾经对小锦的样子，只是顾锦是无法替代的，或许她活着还会有感情变淡的那天，但是死了，就彻底成了人心口的朱砂痣了，抹不掉也无法替代。
所以他只觉得温
南该跟千烟分手，而并不希望千烟因此受到什么伤害牵连。
以目前莫千禾的状态，千烟如果出什么事的话，她也会崩溃的。
莫千澈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低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就是脑子不清醒，你们脑子都不清醒！温南现在连跟千烟分手不愿意，你还说什么杀了她。”
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也很烦躁，这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完，莫千禾的状态也并不好，他每天回去面对着莫千禾那样子也是心烦意乱的，结果现在这些事情还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越来越棘手。
温南不说话，呼吸微重，抬眸看了莫千澈一眼，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地上的某一处。
他对千烟的维护或许只能说得上是私心，因为顾尧这辈子都不能站在他的立场上，而他也做不到因为那些过去的事情对千烟做些什么事。
莫千澈有句话说的很对，千烟真的给顾锦偿命了的话，洛白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会是最痛苦的那个，那种感觉就像是活生生的把筋骨从自己身体里扯出去一样。
那个喜欢挤在自己身边念叨着的小姑娘，早就成了温南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前一段时间他也认真的想过，试过，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但是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清晰。
那些音容笑貌每一刻都在自己面前闪过，发了疯一样的想要找她说清楚，又在面对着她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千烟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里，在面对着他的时候从来就没有那么复杂。
一时间，又安静了下去，外面的风灌了进来，掀起了窗帘，天色也暗了下去。
几十层的温氏大楼已经暗下去了很多灯，倒是总裁室还灯火通明的，气氛也甚是诡异。
宋城在门外摸了摸鼻子，看着桌子上打包过来的饭菜沉思，正愁苦的时候千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原本坐在秘书桌子上的都差点摔了下去。
刚端着杯速溶奶茶过来的秘书见状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紧闭着的门，小跑着到了宋城的身边，八卦的压低了声音，“宋特助，里面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宋城都快哭了，捏紧了手机朝她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啊，今天莫名其妙的几个老板聚在一起就不出来了，而且下午开会的时候温南那个脸色像是要吃人一样，吓得一会议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差点给憋死了……
项目部的更是被莫千澈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直接被从办公室里扔出来。
这架势，就像是几个人吵架要分家一样……但是里面又没有吵起来或者是打起来的动静，律师团队和财务部门也没有收到清算股票和股份的消息。
越平静越可怕，尤其是这时候千烟还打了个电话过来查岗。
宋城拍了拍胸口，清了清嗓子才接了电话，“太太。”
现在温氏的大部分人已经是习惯了见到千烟就喊太太了，也算是被温南授权默认了的，而且明显过了之前那段时间之后温南和千烟两个人又和好了，宋城自然称呼也就跟着改了回去。
他能拿枪指着温南，却不会真的朝他开出那一枪，温南跟千烟的感情他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真的能让温南动了心的人，也就单单千烟一个。
戏外的千烟一秒进了曲绵绵的角色，声音清脆决绝，没有了小女孩时候的天真，也跟过去的角色截然不同，周围的人呼吸都屏住了，情绪也被这样的一幕扯了进去。
说不上来是夸赞还是讽刺，宋城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尧很清楚那种失去了爱人的滋味，像是他走遍了这世间大半河山，却始终都觉得身边空寂无人，连话都只能对着空气说，而空气又永远都传递不到心里那个人的面前。
入夜。
“看样子好事将近啊，温总可别忘了给我们分点喜糖。”程导一拍大腿，笑眯眯的把话给接住了，“毕竟千烟还是咱们女主角呢！”
毕竟温南和千烟可不一样，一个清冷一个亲和，温南身上的那种气场就不是能让人随便开玩笑的人。
里面那种压抑的空气都像是破门而出了一样，宋城守在这里都不敢离开，就算是跟在温南身边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但是这几个巨头聚在一起那种爆炸的气势，真的是让人心惊胆战的。
上了车之后，她才舒服的靠在座椅上长叹了一声，偏着头看着温南，软糯糯的问他，“在那里呆了一晚上，是不是很无聊？”
“……”宋城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凉了的饭菜，面不改色的回答着，“吃了，现在温总还在开视频会议，有些忙。”
“这几天他没休息好的话，晚上他过来就让司机送他过来吧，影视城还是有那么远，别让他太累了。”千烟始终都记着温南之前疲惫的语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低了声音，“麻烦你了哦，他不怎么注意那些事情，就只能是你安排一下了。”
——
只是现在在商业上，温南的沉稳和果决才成了最厉害的武器，也就被人当成了冷血无情，手段狠厉，熟悉的人其实都清楚莫千澈的行事，所以宋城在外面也还真是，为温南捏了一把汗。
……
温南径直朝着千烟走了过去，身形笔直，棚内刚刚亮起的灯光从一旁洒下，把他下颌的线条都勾勒的越发的完美好看了。
许涂笑眯眯的扔了瓶矿泉水过去，“千烟这是有目标有动力啊？演技大爆发啊。”
温南陪着她拍到了深夜，快一点才收了工，在导演身侧的男人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怀疑这俩人是不是已经悄悄领证了，现在狗粮都是成吨发射。
昏黄的光线之下，男人脸上的疲惫和凌厉都随之散去，更多的是柔和，视线也渐渐的温柔了起来，看着在镜头前穿着盔甲英姿飒爽的千烟，微微扬了扬唇角。
温南过来的时候悄然无声，站在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的男人依旧是白色的衬衫，西装裤把长腿包裹着，跟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又像个局外人一样，把千烟的一切都记在了心底。
“嗯，那就不要打扰他了，我就是问问他有没有吃饭。”千烟顿了顿，“待会儿别给他准备咖啡了，弄点热水或者热牛奶就行了，他昨天刚犯过胃病今天不要再让他吃那些刺激的东西，还有就是胃药记得给他带着……”
“你就是温总的颜粉吧？”
“不然怎么说人家是商业大佬成功人士呢，光是陪女朋友都跟我男朋友不一样。”有人羡慕的感叹着，“连手机都不玩一下，也没有不耐烦，要是换做我男朋友的话现在估计都找个吧打游戏了。”
她有一张绝美的脸，也有着让人喜欢的言谈举止，温南在几年时间里动了情看清了自己的心不足为奇，只是有些东西他放不下，温南这辈子也不可能放得下。
宋城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旁，看他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莫千澈出来之后才觉得呼吸畅快了，空气都像是清新了不少，跟里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原本还一脸呆滞的工作人员们瞬间眼神都亮了起来，温南的声音不大，在棚内却很是清楚，再看看千烟脸上落落大方的笑，没有丝毫避讳羞赧的意思，也就了然于胸了。
千烟事无巨细的安排着，宋城虽然是温南的特助，所有的事情他都清楚明白，但是始终没有千烟那么细心，这么几年宋城也习惯了千烟在某些小事上的细心安排。
猝不及防的被这两人塞了一嘴狗粮，但是长得好看的人谈恋
爱都好养眼啊，就算温南高冷话也不多，但是看着千烟的眼神都不一样，而且直接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了要娶她。
莫千澈瞥了一眼那些被重新热好了的饭菜，舌尖舔了舔上颌，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那她倒是有心。”
那话的意思大概就是——等他们杀青了千烟就有时间了，她也就要成为名正言顺的温太太了，领证婚礼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刚刚千烟温总昨天晚上刚犯了胃病，所以今天还是要按时吃饭的好。”宋城继续补充着，倒是把千烟的话记得很好，“前段时间温总一直没休息好，现在好些了也不能瞎折腾。”
她这一天的状态跟前段时间的并不相同，明显在状态不少，只要到了镜头前就能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前几天许涂跟她对戏的时候她还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一天下来也会ng很多次。
“莫总。”宋城颔首，看着面前冷着一张脸的男人，“你们忙完了的话，先把饭了吧？”
宋城连连应着，“好的，我会注意的。”
“怪不得千烟状态这么好，原来是赶着杀青了忙正事啊。”程导笑着调侃她，一脸的慈爱，“按照这个进度，我们杀青宴起码提前两天，再忙个几天就结束了！咱们女主角可就要成别的女主角咯。”
“我不动她。”顾尧找回自己声音的时候，差点忘记了怎么说话，嗓子里像是被塞了一把砂砾一样，干涩哑然，“但是如果有一天——”
“……”
“如果那么一天，我会亲手杀了她。”温南说得很直接，黑眸里满是沉郁。
他知道顾尧要说什么，也清楚他们担心的是什么。
千烟倒是已经习惯了，直接进入了正题，“宋城，你们还在忙吗？温南吃饭了没有？”
“等下送进去吧。”莫千澈淡淡的说着，“我去趟洗手间。”
他很自然的就把那样的话给接了过去，这男人也是难得在片场跟工作人员聊上几句玩笑话，问的人是玩笑，他却回答的认真。
千烟当初接下这个剧本除了是个大ip之外，也是因为戏里的曲绵绵性格多处与她相似，那些自己从来不曾触碰过的感情一旦被打开了就是覆水难收，再多的过往，悲喜都好，全都化作了最深刻的一幕刻在心间。
几个女生打闹嬉笑着低着头赶紧离开了，千烟也在跟所有人打了招呼之后才去换了衣服跟着温南离开。
那些所有的一切，都该在这样的时候归零，至少她身上不该背负着任何东西，温南也可以选择瞒着她一辈子，就让千烟觉得她的父亲是赵宏，是个不负责任还病逝了的男人。
温南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对一部电视剧这么上心，甚至是因为曾经千烟的一句话，真的把自己代入到了戏里，感受着她那样的心境。
“当然。”温南勾了勾唇角，声音低沉，“就等你们杀青了。”
这些人，好多都还不知道温南过来了，要是本尊在场的话，他们还会老老实实的收敛一些。
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片场都有一瞬间的寂静。
可是他也敢笃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也永远都对千烟下不了狠手。
可是隔着这样的距离，又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甜腻的幸福感。
“千烟又是一条过啊，看来咱们杀青宴能早点准备了。”有人调侃了一声，“今晚上也能早点收工了！”
而且莫千澈又本来就是个狠角色，跟外面那些人了解的全然不同，他也就是看上去有些痞气淡然而已，黑道太子爷的位置也不是白坐的，几年十年前的时候，宋城了解到的是莫千澈比温南狠的多。
哇，程导这话真的是太棒了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是这狗粮真的是吃的心甘情愿，想想不到这么养眼的一幕了，还真是觉得可惜啊。”
如果一个人连对方的小细节都能注意的到甚至是去关心，那必然是一种很深刻的感情了。
被关上了的门隔绝出的就是两个世界，顾尧双手捂着脸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抬起了头，沉沉的看了温南一眼。
如果他的那一枪真的去打在了千烟身上，温南会比他现在还痛苦一万倍。
现在千烟所饰演的曲绵绵，其实跟他所要的差不多，不求过去要多么完美，也无所谓上天公不公平，只要在最后的时候还能并肩就好。
这些话宋城当然是不敢当着温南的面说的，幸好莫千澈这时候出来了，他才能跟莫千澈解释一些，不然的话按照温南的性子，自己疼死在那那不会吭一声的。
千烟估摸着温南那种感觉应该就跟她靠在他旁边看那些金融知识差不多，关于财经金融的东西她看了就觉得头疼，一个大男人来看古装爱情剧，估计也是差不多了。
他像个屹立在三界之外的王，睥睨着这江山之下的一切，看透了戏里曲绵绵的心和情，也坚定了那颗对千烟的心。
“……”千烟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倒是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瞎起哄，毕竟剧组里也就只能靠着聊聊八卦和新闻过日子了，有些时候休息的时间连打把游戏都不够。
到最后，也不能放得下。
她在这部戏结束之后，就要成为温南婚礼上的女主角了，也会在他未来的人生里，做他一个人的主角。
“……好的。”
“嗯，快到了。”
剧组里忙碌一片，工作人员都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眼也不眨的看着镜头前的千烟，绝美的脸上没有了悲痛的情绪，也不如之前的天真单纯，冷冽的面容，眼神越发的坚定，一身轻纱也换成了盔甲。
死后能与爱人同葬，那也是一件圆满的事了。
一幕戏落幕之后，所有人才围了上去，千烟也顺势朝他看了过来，恢复了自己本身的模样，有些俏皮的朝他挑了挑眉，带着些小得意。
“没有。”温南把她两侧的碎发理了理，手指顿在了她的耳畔，细腻的肌肤也在指尖，他轻笑了一声，带着些揶揄，“毕竟是个要马上做我的女主角的人，总得有点耐心。”
“好。”
不然，你们也中场歇会儿，让我们放松一下？
“我十数载只为守我子民安康，不懂世事不明因果，如今，我只想与我心中所爱之人沙场并肩，他生我生，他亡我随，战事之后，若能有幸，还望圣主为我立个衣冠冢，与他同葬。”
“这是不是意味着，喜讯快到啦？”不知道是谁在角落里起哄了一声。
千烟还被人围着，手里拿着剧本，补好了妆之后才浅浅的笑着，抬眸朝温南看了过去，脸颊上的酒窝好看迷人，空气都变得甜腻腻的。
……
“这是我该做的。”宋城笑了笑，“那太太你先拍戏，等温总忙完之后我送他过去。”
程导虽然已经四五十了，心态却还是年轻着，毕竟经常跟着十多二十岁的年轻演员打交道，调侃的话也成了带着甜意的祝福。
千烟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了，自己站在那里傻乐，毕竟也就只有中场休息的几分钟，而且身上的盔甲又比较重，她也就没必要直接朝着温南过去了。
挂了电话之后，宋城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叫上秘书跟着自己把饭菜拿过去热了一下，鼓足了勇气刚准备进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