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月被锁着乌金五连环,每日假戏真做,她都快被他玩坏了!
“不怕,染在脚趾上,只给孤一个人看。”
“……”
“孤亲手帮你。”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仿佛只剩一道灼热滚烫的气息。
“孤未来的皇后,从今以后,都要仔细娇养……”
他在她颈间寻寻觅觅久违的淡淡甜味,她背靠着大树,望着头顶洒落的秋日稀疏的日光,艰难道:“光天化日的,你别!”
“那要什么时候才天黑?”
他被她一双手,推在胸口,强行推开一点距离,双眸深深,一脸欲求不满地盯着她。
“你该先去见一个人。她……,她等你很久了。”
月瀛的事,本已到了嘴边,凤乘鸾又强行咽了回去。
“你说得对。,只顾着想你了。”阮君庭终于将手从她身上挪开,整了整神色,重新恢复端端正正的神仙模样,面上还挂着刚才的微笑,“她可好?”
凤乘鸾忧心地替这色迷心窍的神仙拢了拢方才揉乱了发丝,“闭关多日了,一开始,三餐尚且按时取走,这几天……,一天,大概只有一次。圣教的护法们都说,圣女这么快进入辟谷之态,该是寻到了精进大成的法门,是可喜可贺之事。”
她说着这些话时,心思沉重,非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有种无法掩饰的悲伤。
阮君庭的笑就凝固住了,眸光激烈地晃动了几下,心下了然。
他下颌微微颤了颤,转身间,有些怆然,“孤去陪陪她。”
“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阙儿回来寻不到你,又要着急了。”
“……,好。”
凤乘鸾牵了牵阮君庭忽地变得冰凉的指尖,目送他离开。
他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有得到过那种翘首期盼的母子天伦,每一次,都在触手可及之时,一切就都散了。
这世间,有些东西,是不是真的不论如何努力,都注定要失去?
有些人,是不是无论如何小心,都注定留不住?
历史,是不会改变的,想要改变历史的人,只会受到历史的疯狂惩罚!
外公的这句话,如一句魔咒,时时都在应验。
她让二哥免于阵亡守关山,可他却活得比死了更痛苦。
她让静初躲过家破人亡的一劫,可她却陷入更大的劫难,失了本心,从来都活得不快乐。
她的重生,改变了阮君庭的命运,却害了他一次又一次,反而令沈星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机可乘,死灰复燃。
她破坏了温卿墨的棋局,毁了他精心筹谋多年的计划,却让他一次比一次更加丧心病狂。
她除掉了一个可能登基称帝的姜洛璃,可九御,最终还是要发兵东进,太庸天水终将沦为战场……
半山腰,传来一声愉悦的巨狼长嚎。
凤乘鸾恍然间如被唤醒。
不对。
还有父帅,还有娘,还有外公和大哥。
原本早该天然永诀的至亲,都至今安在。
还有千阙和糯糯,原本注定不会出世的孩子,正活蹦乱跳的膝下承欢。
还有阮君庭。
这一辈子,他们没有生生错过,没有相见不相认,没有相爱相杀。
而今后,他们会携手并肩,一直走下去!
凤乘鸾仰天长长深吸一口初秋清冽的空气,重新振作精神。
——
峰顶,太冲教禁地里,一片枯寂,因在高处,冬天来得尤其早。
下面还尚未霜林尽染,这里,已经飘起了零星的小雪。
阮君庭长跪在一处不起眼的石窟前,望着被从里面封死的石门,一动不动。
随行而来的小童,弯腰拾起门前昨夜送来,未曾动过的饭菜,又将今日的食盒端端正正放好,之后向他恭谨行礼,便踮着脚尖,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阮君庭屏息凝神,仔细分辨这山中的声响,可除了渐渐肆意张狂的凛风,再无其他,连第二个人的呼吸声都不存在。
她该是已经去了啊……
“娘,孩儿不孝,到这个时候,才来陪您……!”
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了这一句,就再也一动不动,跪在原地,任凭清雪,落在发间,落在肩头,渐渐积了薄薄一层。
曾经,他也这样在雪中跪过另一个女人,只盼着求来一眼眷顾,片刻温暖,可无论怎样努力,最后,除了咒骂,都再无其他。
而如今,一样是跪在雪中,依然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月瀛温柔的眼光和轻软的指尖。
天色渐暗,风雪渐疾,阮君庭的银发白衣,与峰顶的一片苍茫渐渐融为一体,就为月瀛戴上重孝。
夜深,头顶,悄然撑过一把油纸伞。
有温柔的手,替他轻轻将身上的积雪掸去,之后,又为他披上了轻裘。
凤乘鸾一言不发,默默在他身后站定,为他撑着伞,陪着他。
石窟里面的那位,若是在天有灵,定会知道,她这一生牵挂了的孩子,终是不再孤单了。
——
三日后,君皇亲点兵。
太冲山下,百万黑骑阵列如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潮。
阮君庭在峰顶禁地米水不进,长跪了整整三日,下来时,人已清瘦了许多。
凤乘鸾帮他沐浴更衣,又细细替他顺了如冰川飞瀑样的长发。
“乖,这几天,又让你陪我辛苦。”他挥手捏住她握着梳子的手,“待会儿,随孤一同去吧。”
凤乘鸾迟疑了一下。
她还不是他的皇后,但却挂了个御前上将军名头。
于是响快地答应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