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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烽火连三月 第一回 豕突狼奔

然而,不待纪泽详理记忆,追怅往昔,抒发感慨,更不待他得空规划一番穿越后的远大抱负,危机便已来临。似被他弄出的声响惊动,不远处一个略带狐疑的声音传来:“那边好像有动静,去看看,是否还有没断气的。”

纪泽一惊,忙透过草间缝隙看去,却见两名军卒应声行至七八丈外的岸边,一边用长枪在岸下深草中捅拨,一边向自己这方寻来。穿越到这个倒霉时代就罢了,若再从溃兵降格为任人刀俎的俘虏,岂非要给穿越人士丢脸?情急之下,他抬眼扫视一圈,继而小心翼翼的动动胳臂伸伸腿,倒还完好俱全,再回手摸了下后脑,虽又痛又肿,却已微痂,他不再犹豫,就近悄然入河,潜游向对面的河沟西岸,仓促开始了新生后的第一次逃亡。

不知是相距过近,还是运气太背,尽管纪泽已尽量小心,可待他刚从对岸水下贼头贼脑冒出脑袋,立刻听到东岸传来的呼喝:“小子,别躲了,快过来束手就擒,无非换山头扛枪,最多开始吃几天苦头罢了,但若不然,小心乱箭穿心,小命难保!”

只当对方说的是自己,纪泽自不会听从那名敌卒的告诫,既被发现,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冲出河水,窜上河岸,就欲直接奔逃。突然,嗖的一声尖啸转瞬而至,随着裆下衣裤嗤啦撕裂,纪泽顿觉羞处煞是敞凉,正前方地上却多了杆兀自颤动的羽箭。差之毫厘便要成为太监,纪泽好悬没吓得一泄如注,后脊更在瞬间冷汗涔涔。

脚下不敢稍停,纪泽瞥眼身后东岸,却见马蹄踏踏,一队鲜卑巡骑悠然逼近,为首那名百夫长左手握弓,正一副箭矢离弦的姿势,想来之前一箭当是由其所射。只是,看其一脸的戏谑,毫无脱靶的不悦,这百夫长之前显然未出全力,甚或,是在猫戏老鼠。

“铛!”这时,一声金铁交鸣从北方传来。纪泽顺眼扫看,却见西岸十多丈外,竟还有名西逃的青年什长,正用钢刀挡开了射向他的一支箭矢,发箭的则是东岸一队乌桓巡骑的头目。纪泽顿时心中大骂,这货能逃早干嘛不逃,非等方才引起敌军注意,只悔自己定力不够,被殃及池鱼了。同在此时,那名什长恰也瞄了纪泽一眼,眼中居然如纪泽一般,同样有着怨怒与懊悔。

保命要紧,两位难兄难弟皆未在对方身上多浪费表情。瞥见鲜卑百夫长探手箭囊,意欲再射,纪泽心底发苦。他是个后世刑警,擅长的是徒手格斗与枪支热武,不说方才忙着逃跑,他手中未及操上把兵刃,便是塞柄钢刀给他,他也不擅拨打箭矢呀。更倒霉催的是,这里的地势咋这么平,连个躲的地都不给啊!

好在,或因融合残魂的改造之故,纪某人的脑袋要比以前灵光得多,他慌而不乱,迅速改变一味的直线奔逃,依照前生规避子弹的方法,搞起了之字形游弋。也就在他完成第一次突然转向之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紧擦其后背飞过,被他险而又险的避过。而紧挨着,北面又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不用看,显是那什长又一次挡开了箭矢。

第二轮射杀再度无功,河沟东岸,气氛变得怪异。胡人以善射为荣,两名胡骑头领难免因失手而光火,同时,毗邻游牧的幽州乌桓和段氏鲜卑本就没少龌龊,二者不言便成了比斗之势,均搭上了第三支箭,而他们的属下则识相的选择了观战助威。倒是那些幽并晋军,眼见汉家军卒被己方胡骑谑射,难免神情复杂,却只能缄默,自更不会出手了。于是,本该被乱箭射杀的两名溃兵,竟在东岸众目睽睽中,成了胡骑间比箭的活靶子。

纪泽此刻还没空考虑什么民族屈辱感,他正玩命的之字形奔逃,同时斜瞥鲜卑百夫长的节奏,应以上蹿下跳俯身急转。随着时间推移,他对这具躯体的掌控愈加得心应手,对箭矢的规避也愈加娴熟,竟然福星高照,接连躲过鲜卑百夫长随后的四五支羽箭。尽管姿势难看了点,形象惨了点,他却依旧活蹦乱跳,且距河沟也越来越远,渐将脱离东岸的弓箭射程。

因为河沟的存在,西岸区域并无敌卒,而最近的桥梁在数里之外,敌方骑兵一时是无法赶来追捕的。眼见逃生在望,纪某人心中狂喜,就欲扬手赠送那鲜卑百夫长一个中指,可手扬了一半,他面色陡变。但见河沟东岸,那位鲜卑百夫长放慢了射箭节奏,却一次搭上三支箭矢,定是要出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