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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似乎

我没走两步,身后那辆车似乎跟着我,灯光也没灭下来。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气愤的瞪瞪眼睛。

可是,那人竟会是许柏辰,我着实愣了几秒。他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会这么巧碰上我?他悠闲的坐在驾驶座上,我在前方大块的玻璃窗外看着他,然而看不清晰他的表情。

我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风吹,就这样站在路旁,他不动我也不动。

车窗徐徐下降,我看见他紧锁的眉头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满。到底在不满什么,我无从知道。

我撇了撇嘴,心想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他静静的与我对视,冷漠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遂,如同这深夜一般,冰凉刺骨。

“昨天才见过,今天就不认识了?”他浅浅一笑,充满嘲讽。

就是每一次,他如此的浅薄嘲弄的语调,最让我无可忍受。

“许先生,如果你想送我回家,我当然很感激。”我不等他回话,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暖气的风对着我不断的吹,而我的身体仍旧不由自主的发抖,连心脏都痛。

只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公寓的门口。我道完谢,准备打开车门上楼。

“你有几件衬衫还在我那里,你不要的话我直接扔掉了。”我犹豫了一下,这么说道。

“我现在去拿吧。”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暗沉的似乎压抑过一样。

他和我一同上楼,电梯里我们两个依旧沉默,好像多说半句都无益。我心里想,他家的衣服已经多得数不清了还在乎这几件。

“你等一下,我进去拿给你。”我打开门,他跟在后面一同进来。

我迅速把那两件衬衫塞在拎袋里,再出去时只见他半倚在沙发上,身下还压着我一些随意放置在沙发上的报刊杂志。

我走近他,静静的客厅里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那一刻,我有点不敢去叫醒他。疲态中他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微微泛着苍白。少了那双犀利的眼眸,他真的要温柔许多。

“许柏辰。”我凑近他轻声叫,之前我好像很少叫过他的名字。怎么称呼的呢,好像是喂,又好像从来不称呼他。近两年的相处状态,如此模糊不堪。

听不到他回答,我又重复叫了一遍,稍稍提高些音量。直到他醒来,我把袋子递到他面前说:“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他没接过,一把扯掉领带,声音比平时要轻些:“我去洗澡。”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从沙发上起来,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不行。”我扔下手中的袋子,想去拦住浴室的门,谁知脚一用力就开始抽痛。

他立在门口,转过头,冷冷的问:“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可是你觉得你在这里沐浴合适吗?”我反问,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最怕和感情拉扯不清。

“只是你未婚夫才合适吗?”他慢慢靠近我,眼神直直的盯着我,表情又是说不出的从容。

“既然分开了,我们就该保持距离。”我垂下眼眸,不想与他争论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改天再讨论,我累了。”说完,他不顾我的反对,理直气壮的打开门进去。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留下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奇怪,今天许柏辰这么好说话,而且还不生气,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浴室里留着一条他的裕袍,洗干净后就一直挂在那。此时,他只在腰间随意打了个结,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进了卧室。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就说了分手,他也无异议。

我低头喷着药,一边轻轻的揉几下脚裸。时间将近快过凌晨,我打开电视机,正在放网球杂志。

再醒来时,朦胧中看见许柏辰那张熟悉的脸孔。我几乎是一惊,立刻思想清醒起来。他把我扔在床上,语气淡淡的说:“你睡吧,我回去了。”

我才注意到,他已经换好了正装。我望着他离去时挺直的背影,恍恍惚惚以为是一场梦。

其实不是做梦,可是醒来后,他的确已离开。拎袋仍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我收拾起来放进卧室的角落。

几天后我把文件交给马编时,他通知我回家准备一下行李。

“要去哪里啊?”我带着疑问,因为没听说有什么活动或是安排。

“台里正策划一个新节目,先去首都考察几个体校的情况,我带上你和周凡一起。”马编说完端起茶杯,又停顿一下说:“明天早晨就要出发。”然后才安心的吹一下茶杯口,饮了一小口。

“大概去几天?”

“三天左右吧。”

回家后,我简单的收拾一下衣物,小小的拉杆箱显得空荡荡,我又添了几件毛衣。这个时段,北京应该比这里还要冷得多。

早上,我直接打车去了机场,与马编和周凡会面后不久,就快要到登机时间。

那日天空晴朗,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音乐,看着云朵。马编坐在我旁边闭目养神,或是睡着了。周凡翻着杂志,早上我们的精神总是不好。不同于马编和周凡,我的心情是比较期待的。回国后,除了这个城市之外,我只去过苏州和杨州。

几个小时后,机场外已经停有一辆专车来接我们。我一进电视台就是马编亲自带我,私下里他对我比较照顾。然而,打下手的工作也会第一时间想到我。

下午,我跟着他们两位来到之前就联系好的体校,看看学生们上体育训练课。

那日天晴,一批学生正在训练耐力跑。我站在操场边,看着他们一圈一圈重复来回跑,场边的教练等他们跑完一圈就报一遍成绩。非常类似我们上的体育课,只是他们的运动量要大许多而已。

今天是逆风方向,学生穿得是许天的运动服,我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这样真实的一个群体,为了梦想坚持不懈的冒着冷风进行一轮又一轮的体质训练,实在需要强大的意志力。

当初进电视台的时候,我就在体育频道和娱乐频道中徘徊不定。最后大概是这项运动的主旨和真谛,让我选择了它吧。

几分钟过后,一回合的长跑测试结束。学生们一起一伏的喘气声我看得清清楚楚。因为离得比较远,看着这画面,突然觉得伟大的意义不只是某些有成就的运动员们的专用名词。

中午的时候,这所学校的校长和几位主任招待了我们。由于马编极力表示我们希望在食堂与学生们共同享用,所以学校高层也不再做另行安排。

下午,我们与一些学生谈论体育这项活动,看得出他们都兴致很浓。当周凡问他们各自崇拜的体育运动员是谁时,我就在不远处用相机录下来这段画面。

基于我这两年搞体育工作,我真的想要说,对于一个优秀的职业运动员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选择放弃这条途径。

实际,我们在北京只停留了两天时间,最后一晚上,马编请我们去吃了正宗的北京烤鸭。我和周凡当然也尝了传说中的冰糖葫芦,做工的确挺精致的,很长一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那晚回去的路上,马编在出租车上摇了摇头说:“这个节目可能要做罢。”

“为什么?”我和周凡异口同声。

“小裴,你晚饭时候说的话还记得吗?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说得不假,而且言之有理。一旦把这种状态反映到电视上,肯定少不了做秀的成分。你说现在的学生充满了斗志,一心只为朝一个目标努力,不想让他们为了录制节目或是一些采访出镜分心。”马编字斟句酌的说道,我很少见过他说的话像现在这般认真,事实,我真的想赞美马编拥有的良知。

“可是,我们电视台不这样做,你不能阻止别人不这样做啊。”我接他的话,其实还是被马编这种善良的精神感动到了。

“这期节目反正也不是非做不可,换别的吧。或者请请退休的或是现役的运动名人,也可以是投资某些项目的有钱人,我们台有这个实力。”马编坚持,我和周凡也无话可说。但心里甜甜的,看到这么努力奋发的一批学生,其实只能算是占据了地图上一个小小的一方角落,我就觉得生活本该积极。

无论怎么样,活着总能找到让自己应该要活下去的理由,比如体育。

这一晚,我失眠了。我反复思索,假如正像马编所说那样,电视台策划一栏体坛名人专访,那接近他们与他们沟通的主持人,会有多骄傲啊。估计也是那些最资深的主持人才够格吧。

回台里的第二天,我就得到一个对广大球迷来说是好消息的新闻。英超联赛将重新回归本台电视荧屏。

我在心里欢呼万岁,仅管我算不上十足十的足球迷。但是见识了那批学生们的真实生活后,我就觉得这件事能让很多热爱足球群体的球迷感觉到兴奋吧。

两年前,我看某档财经节目时,听到买下英超版权的CEO说过关于真球迷和伪球迷的评判。当时我就认为他说的话有所欠缺,真正一个有热情的球迷,足球在他们心中类似于信仰。而声称热爱这项赛事同时又要把它当作赚钱的工具的人,不知是否该重新理解当初说过的话。到底是不花钱看赛式的人是伪球迷,还是有实力买下这项赛式的转播权当作赚钱的手段的人是真球迷。

开晨会的时候,马编报告了去北京考察的情况。他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和观点,还带一些实质性的问题和收视效率的估测。外加这件事台里也不是十分的重视,于是预想的新增节目宣告破灭。

那日下班,我在公司门口碰到去崇明采访回台的实习记者朱阳,他进来时也是马编带的新人,私下里和我算不上陌生,于是我问他:“崇明怎么样啊?”

“偏辟。”他思索了一下,总结出这两个精辟的字眼。

“可那里的房子很有家的感觉。”我笑着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